赫斯提亚的金眸倒映着天空之父——乌拉诺斯的身影。
他的双腿隐没在高空之上,仿佛与星轨融为一体,而腰腹以上则完全展开,如同覆盖整个苍穹的巨大穹顶。
皮肤泛着深邃的幽蓝,光线流转间折射出银河的银色光芒,那是亿万星辰在他体内生灭的壮丽景象。
他的眉骨高挺如冰峰,眼窝深陷成漩涡状的星云,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细碎的光斑,仿佛亿万星辰在其中诞生与消亡。
鼻梁高挺如极光的弧度,紧抿的唇线间仿佛有风暴在喉间翻涌。
当他开口,声音化作闷雷滚过天际,震得云层簌簌崩解。
乌拉诺斯的发丝由流动的云霭编织而成,时而聚成棉絮般的积雨云,时而散作被风撕碎的薄纱。
发梢垂落时,会坠下细碎的星屑,化作流星转瞬即逝。
至于胡须,那是更古老的存在:
灰白中泛着淡紫,如极光的长尾般飘拂,每一根“须髯”里都缠绕着星轨的轨迹,轻轻一扫便能掀起行星的涟漪。
乌拉诺斯无需凡俗的衣物装饰,他的“衣袍”本就是天空本身。
晨曦初露时,他的肩头披着朝霞织就的金红锦缎;
正午时分,周身笼罩着透亮的湛蓝光晕,如最纯净的水晶;
暮色四合时,暗紫与绛红的云霭在他身后翻涌,偶尔有流萤般的星子从衣摆滑落,坠向大地成为萤火。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的“腰带”——那是由北极星的碎芒与银河的水银浇铸而成,泛着冷冽的清辉,在黑暗中照亮他的轮廓,仿佛是天空与黑夜的分界线。
“无法理解和直视,即使在记忆的倒影中,我也能感觉到天父那无与伦比的恐怖与强大!”
赫斯提亚只看了一眼,便本能地移开视线,但那股原始的力量已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她紧紧抓住内心的【家庭】与【圣火】神性,试图稳固自我,生怕自己被那股洪荒的伟力同化。
当她再次睁眼时,画面已转向了十二位提坦神。
他们脸上不再是往日的骄傲与威严,而是无法掩饰的恐惧与绝望。
提坦们的哀求地哭泣着,甚至不顾作为神明的尊严,跪下来向天父求饶,那卑微而无助的姿态,深深刺痛了赫斯提亚的心。
然而,乌拉诺斯面无表情,冷酷无情。
他抬手间,便将十二提坦从地母盖亚的怀抱中强行夺走,并带回天空深处。
瞬间,大地出现了末日般的景象:山崩地裂,波涛汹涌,洪水滔天。
那是地母悲痛欲绝的呼唤,是作为母亲的怒火冲天而起。
赫斯提亚知道自己身处记忆之中,可看着这样的景象,她的心还是被深深触动。
体内【家庭】和【圣火】的神性都在隐隐闪烁,仿佛感同身受。
她美丽的眼角渐渐染上了哀伤的红色,泪水打湿了脸庞,嘴里忍不住发出悲伤的呜咽声。
“呜呜……这是谟涅摩叙涅的记忆在影响我的情绪,还是我的情感在被这些记忆浸染?”
赫斯提亚努力克制着悲伤,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思索着情绪的来源,可记忆并没有给赫斯提亚思考的机会。
赫斯提亚亲眼看着,那扭曲而混沌的秩序是如何在天父的意志下,变得更加不堪。
乌拉诺斯狂笑着,他的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世界的崩解。
他当着地母的面,首先残忍地将忒亚的双眼挖出,将那象征着光明与希望的星辰之眸,化作了天上永恒的日月。
其次,他挥舞着克利俄斯的权柄,让大地上万物野蛮生长,本该循序渐进的生命进程化作了一场疯狂的野蛮竞速。
然后,他将许珀里翁的光辉揉捏在手中,让白昼与黑夜的界限变得模糊,光明与黑暗在混沌中交织。
接着,他用俄刻阿诺斯的权柄引来滔天洪水,用瑞亚的时光扰乱流速,让世界在混乱中加速腐朽。
后来,他提着谟涅摩叙涅的长发,将万物的记忆肆意揉捏、扭曲。
随手将正义之剑穿透忒弥斯的身体,让秩序瞬间崩塌;顺便用秩序天秤砸向泰西斯,瞬间让沧海倒灌大地。
随后,他撕裂科俄斯的身体,太空中的天体纷纷从天而降,化作流星砸向大地。
紧随其后,他撕碎福柏的衣裙,让象征神谕的碎片融入世界,让命运变得更加混乱无序。
他以戏谑的姿态,一拳砸向伊阿珀托斯,让他的神魂出现恐怖的裂痕,万物的灵魂随之魂飞魄散。
最后,天父抓着他最小的儿子克洛诺斯,就像对待一个脆弱的玩偶,肆意蹂躏并折断他的手脚。
世界因此出现了大量的时空裂痕,吞噬着绝望的生命。
天父所造成的一切,让作为世界根源之一的地母,以及夜母,都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反噬。
“你看到了吗?你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告诉我,我们做错了吗?”谟涅摩叙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再次响起在赫斯提亚耳边。
“我反而要问你,我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为什么会这样!”她突然反问赫斯提亚,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怨愤。
赫斯提亚无言以对,只能保持沉默。
谟涅摩叙涅没有期待她的回答,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太久太久。
她不想再看了,因此加快了记忆的流逝。
当记忆停在了某刻片段后,赫斯提亚看到了那从地母的绝望、怨恨和愤怒,以及天父的扭曲中,诞生了六个奇形怪状的神子。
“那是独眼巨人三兄弟,分别是雷声的布戎忒斯、闪电的斯忒罗佩斯和强光的阿尔格斯,他们象征着原初锻造者。
另外三个是百臂巨人,分别是强大的布里阿瑞俄斯、震撼的古埃斯和激流的科托斯,他们象征着大地守护者。”
谟涅摩叙涅用毫无情绪的声音向赫斯提亚介绍,紧接着又说:“天父恐惧着他们的力量,便以神王的名义。
将他们囚禁到世界的根源之一——【深渊】塔尔塔罗斯体内。”
“难道直到现在,他们还在那里吗?”赫斯提亚眼中没有嫌弃与厌恶,只有不忍与怜悯。
“对!你看,轮到我们了。”谟涅摩叙涅意有所指地让赫斯提亚继续看下去。
只见天父嫌弃提坦的存在影响他与地母的感情,竟然做出了违背生育法则的举动。
他不顾地母痛苦的哀嚎,孩子们绝望的悲鸣,将他们一个个重新塞回地母的体内。
“这……”赫斯提亚惊恐万分,无法直视,她偏过头,不敢再看。
“最后我们度过了你绝对无法想象又漫长的岁月,直到世界意志抛弃了天父,夜母拨动了命运,地母决定弑神。”
谟涅摩叙涅这时竟然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笑意:“他的根源被砍断,并抛入深海之中,最终进入了永眠,你的父亲克洛诺斯成了神王,迎来了提坦的时代。”
话音刚落,记忆画面慢慢消散,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赫斯提亚双眼中璀璨的金光也随之褪色,变得黯淡无光。
“对了,那个恶心又厌恶的根源在日新月异中,竟然变成了爱情与美丽的女神,真是讽刺。
更可笑的是,她被你收养,还赐名阿芙洛狄忒这样美丽动人的名字!”
谟涅摩叙涅漂浮在静止不动的赫斯提亚身后,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孩子,感谢你为我争取时间,那么,继续沉沦到记忆里吧!”
赫斯提亚变得无知无觉。
她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只要她的心神变得不宁,谟涅摩叙涅的记忆和语言就会慢慢入侵,最终让她得以成功。
谟涅摩叙涅张开双手,打算拥抱赫斯提亚时,她的手却被从黑暗中出现的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那力量之大,仿佛连时空都能捏碎。
“谁!”
谟涅摩叙涅的紫眸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竟然有神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她的记忆领域,并破坏她的计划。
黑暗深处,一个身影缓缓踏出。
正是瑞亚。
她的出现并非突兀,而是带着一种跨越漫长岁月的沉重。
银色的眸子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无助哀嚎的母亲,而是如同凝结了亿万年星光的冰川,寒冷而透彻。
愤怒的光芒在眼底翻涌,却又被一种极度的冷静所压制。
“我的妹妹——谟涅摩叙涅,”瑞亚的声音如同来自遥远的过去,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打磨出的锋利,“你竟敢染指我可怜的女儿,赫斯提亚。”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那笑容中不含一丝温度,反而让周围的虚空都为之冻结。
“她那么的温柔善良,怜悯众生,你竟然敢用那些污秽的记忆侵染她。
你的胆子真大,难道……你忘记了我的恐怖,对吗?”
“看来当时记忆里你望向赫斯提亚的时候,便是拨动了时光中母爱的你的碎片,对吗?”谟涅摩叙涅反问,可她眼中早已有了明悟。
“废话真多,解放我的女儿!你蒙蔽了她的记忆和认知,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吗?”瑞亚的声音如同寒冬般刺骨。
谟涅摩叙涅轻笑一声,说:“是她主动靠近我,进入记忆的怀抱,我可没有强迫她。”
话锋一转,她继续说道:“而且,她想要的也正是我想要的。
你当初要是给我你的时光神性,不就好了吗?
可你却心狠地不给,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呵呵,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瑞亚冷冷地打断她,银眸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你从记忆中窥见未来,我则从时光中洞悉你的动机。
你想要的,不仅仅是为了你的孩子,更是为了你自己。”
“哈哈!瑞亚,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恶心!有了记忆,为什么还要有时光!”
谟涅摩叙涅的计划被一语道破,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恶意,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意。
“赫斯提亚体内已孕育出朦胧的神格碎片,那是她本质的升华。而我,需要趁现在拿走那本该属于我女儿们的本质!”
瑞亚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声音如同冰雪般刺骨:“赫斯提亚将是唯一的【文明】化身,只能是她才是文明的火种。
你所谓的‘本质’,不过是文明的精神内核与创造力源泉。
至于你,只是为自己的贪得无厌找了借口,然后才能顺其自然地吞噬她,取而代之,对吗?”
话音一落,瑞亚不想再和谟涅摩叙涅废话,浪费时间。
毕竟,她也是语言的化身,论口才她自知说不过谟涅摩叙涅。
不等谟涅摩叙涅的反应,她就直接让这里的时间暂停,也包括谟涅摩叙涅的时间。
然后将赫斯提亚从她的身边夺走,马不停蹄地把属于还未被蒙蔽的赫斯提亚从时光中带过来,与之重合。
“母亲!您怎么!”赫斯提亚的金眸恢复了璀璨,看到眼前的瑞亚,感到惊讶。
“谟涅摩叙涅在外面正要夺走你的一切,不要再停留在这里,你应该有些感觉和明悟了吧!”
瑞亚没有过多解释,时间来不及了,只能点到为止。
随后让赫斯提亚的意识顺着时光的洪流离开这里。
“至于你,我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伤害我孩子的神,无论是谁!”
瑞亚等到赫斯提亚的意识离开后,眼角瞥向无法动弹的谟涅摩叙涅,冷笑着说。
她挥手间,谟涅摩叙涅的记忆碎片瞬间被时光的洪流冲散,化作纯粹的神性,被瑞亚吞噬。
“赫斯提亚,你应该可以战胜谟涅摩叙涅的!我始终相信着你。”瑞亚眼中含着担忧,默默地低喃。
与此同时,她时光碎片也随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