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时间,在药物的辅助和邹临渊自身开光期修为的缓慢作用下,表面的伤势总算愈合得七七八八。
手臂的石膏拆掉了,胸前的绷带也解下了,只是内里灵力运行间,仍有些滞涩不畅,心口那股沉甸甸的钝痛,更是没有半分减轻。
林晓冉依旧沉睡在仪器环绕的病房里,生命体征平稳,却毫无醒转的迹象。
狐月儿日夜守候,以自身微弱的妖力温养着她的身躯,延缓生机流失。
紫苑的妖魂被封在那支温魂玉簪中,被邹临渊贴身携带。
只有在邹临渊运功时,才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悸动,仿佛在沉睡中本能地汲取邹临渊这体内融合了她妖丹后的灵力。
出院那天,兄弟四人都来了。
阴阳殿的装修暂时停了,赵铭说等有了确切消息再说。
他们站在医院门口,阳光有些刺眼。
“真决定了?”
陈浩推了推眼镜,看着邹临渊收拾好的简单行李。
“嗯。”
邹临渊点了点头。
“笑笑说得对,马家或许有办法。
待在这里,我只能干等。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力量,需要更系统的方法去了解尸鬼门,去复仇。”
赵强重重拍了拍邹临渊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邹临渊伤口隐隐作痛,但他红着的眼圈说明了一切。
“渊子,去了那边,有事就打电话!
天南海北,兄弟立马飞过去!”
虎子吸了吸鼻子,把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塞给邹临渊。
“里面是些江城特产,还有……
我给小紫苑求的平安符,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
你带着。”
赵铭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邹临渊一个用力的拥抱,低声道。
“家里这边,有我。
晓冉的治疗,林叔叔那边的关系,还有‘老陈记’后续的法律程序,我都会盯紧。
你只管去做你该做的事。”
邹临渊看着他们,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是重重地点头。
“阴阳殿,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开张。”
“一定!”
四人异口同声。
“好好照顾晓冉,等我回来,月儿。”
邹临渊微笑着对狐月儿说道。
“放心吧!临渊哥哥!我会照顾好晓冉姐姐的!”
狐月儿微笑着对邹临渊说道。
马笑笑安排得很周到,私人飞机直飞东北。
一路上,她显得有些忐忑,不时看看邹临渊,欲言又止。
“怎么了?”
邹临渊问道。
“那个……临渊。”
她摸了摸鼻子,难得露出点小女儿情态。
“我家吧,人比较多,也比较……
热闹。
我爸妈,还有我爷爷他们,可能对你有点……
过于热情。
你要是觉得不自在,不用太搭理他们,尤其是我爸和我爷爷!”
她这话让邹临渊想起之前在东北马家,她那位气场强大的父亲马啸天,强势出手试探自己,后来又默许甚至暗中支持她留在江城帮助邹临渊。
还有她那位姑姑马云落,看似慵懒妩媚,实则手段非凡,曾轻描淡写地帮助邹临渊处理过一些“尾巴”。
马家,绝非寻常的驱魔家族。
“放心吧,我有分寸。”
邹临渊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心中并无多少忐忑,只有一片亟待填补的空洞和冰冷的迫切。
飞机降落在北方某座城市的私人机场,早有车队等候。
一路驶出市区,进入莽莽山林,最后停在一处占地极广、气象森严的古式庄园前。
高墙深院,飞檐斗拱,门楣上悬挂的鎏金牌匾写着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马府。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经年累积的檀香和一种独特的、凌厉的气息,那是长期修炼驱魔术法、与邪祟斗争所沉淀下来的凛然正气。
邹临渊和马笑笑刚下车,中门便豁然大开。
“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女婿!
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一声洪亮如钟的大笑响起,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藏青色绣暗金纹唐装的中年男人龙行虎步地迎了出来,正是马笑笑的父亲,当代驱魔龙族马家家主,马啸天。
他国字脸,浓眉虎目,不怒自威,但此刻脸上却堆满了毫不掩饰的热情笑容,几步上前,一巴掌就拍在邹临渊的肩膀上。
幸亏伤好了,不然这一下估计又得回医院。
“马伯父。”
邹临渊微微躬身行礼。
“叫什么伯父!叫岳父!”
马啸天眼睛一瞪,嗓门更大。
“啸天!”
一个温婉又不失气度的女声传来,随后一位穿着藕荷色旗袍、容貌与马笑笑有六七分相似、气质雍容华贵的妇人快步走出,嗔怪地瞪了马啸天一眼,正是马笑笑的母亲陈梦雅。
“你别吓着孩子!
临渊身上伤刚好,你手没轻没重的!”
她转头看向邹临渊,眼神慈和,带着毫不作伪的关切。
“临渊,一路上辛苦了。
快进屋,别理这莽夫。
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缺什么,就跟阿姨说,把这儿当自己家。”
“谢谢阿姨。”
邹临渊礼貌回应。
陈梦雅的善意很真切,让人心生暖意。
“笑笑,还不快带你临渊哥进去休息?”
陈梦雅又招呼女儿,同时对马啸天小声叮嘱。
“这回你可收敛点,老爷子也想见见他,别把人吓跑了。”
马啸天摸了摸下巴,嘿嘿笑了两声,总算稍微收了点那过分外放的热情。
步入马府,庭院深深,廊腰缦回,处处透着古朴厚重的底蕴。
仆从往来,皆悄无声息,见到邹临渊和马笑笑二人都恭敬行礼。
邹临渊敏锐地感觉到,暗处至少有不下十道强弱不一的气息在隐晦间的扫过,应是马府的护卫或暗哨。
邹临渊被安置在一处清幽独立的跨院里,环境极好。
稍作安顿,马笑笑便陪着邹临渊在府中简单走动熟息。
傍晚,正式的家宴设在主厅。
除了马啸天夫妇和马笑笑,主位上还坐着一位身穿灰色布褂、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却目光如电的老者。
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大厅的中心,无形的威压让空气都沉凝了几分。
马家家主的父亲,马笑笑的爷爷,马家上一代的擎天巨擘——马惊雷。
他右手边下首,坐着两位年纪与马啸天相仿的男子,相貌有几分相似,气质却迥异。
坐在内侧的一位,面相敦厚,眼神沉稳温和,嘴角天生带着三分笑意,给人如沐春风之感,正是马笑笑的二叔马啸玄。
坐在外侧的那位,身形挺拔如松,肤色略深,眉宇间带着常年在外奔波的风霜之色,眼神锐利而沉静,是三叔马啸傲,显然是接到急召刚刚赶回来的。
左手边,则是一位看上去三十许人、穿着时尚改良旗袍、眉眼妩媚中带着慵懒的女子,正是邹临渊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马笑笑姑姑,马云落。
她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烟杆,并未点燃,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
“邹临渊。”
马惊雷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穿透力。
“坐。”
邹临渊依言在下首客位坐下,不卑不亢。
“笑笑把事情的大概,还有你在江城的所为,都与老夫说过了。”
马惊雷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仿佛能透视一般。
“年纪轻轻,能从那等险境挣出生路,还手刃子母血煞,不错。
更难能可贵的是重情重义,不负身边人。
啸天和梦雅看重你,笑笑也……
心悦于你,自有他们的道理。”
“爷爷!”
马笑笑脸一红。
马惊雷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你带来的那只小狐妖的魂魄,老夫已知晓。
救魂医魄,皆非易事,尤以凝聚妖魂、重塑肉身更为逆天而行。”
他看向他的儿女们:“啸天,云落,啸玄,啸傲。”
四位长辈立刻正色聆听。
“动用马家一切资源和关系网,查阅古籍,走访旧友,打听所有可能对稳定妖魂、唤醒灵魄有益的方法、药物或线索。
此事,列为家族当前要务之一。”
“是,父亲(爷爷)!”
几人齐声应道,毫无犹豫。
这时,二叔马啸玄端起酒杯,笑眯眯地开口了。
他看向马笑笑,眼神里满是慈爱与促狭。
“笑笑啊,二叔当初怎么说的来着?
在江城那会儿,你爹急吼吼要拉你回家,你梗着脖子非要留下来帮临渊。
我就劝大哥,说咱们笑笑眼光准、脾气犟,认定的人和事啊,八成错不了。”
他顿了顿,又笑呵呵地看向邹临渊,举了举杯。
“你看,这不就把咱们临渊给囫囵个儿地带回来了?
还成了咱们家座上宾。
二叔这眼光,也不错吧?
来,临渊,以茶代酒,二叔敬你一杯,欢迎你来马家!”
这话说得自然亲切,既点了过去的事,又把当下的融洽气氛烘托得更暖了几分。
马笑笑听了,耳根微红,偷偷瞪了二叔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邹临渊端起茶杯,与二叔遥碰一下,一饮而尽:“多谢二叔。”
三叔马啸傲虽不苟言笑,但也向邹临渊点了点头,声音沉稳。
“既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东北地界,若有需要跑腿打听的粗活,只管开口。”
话语简短,却透着实在。
马云落则慵懒地倚着扶手,红唇微勾。
“小临渊,姑姑我可是早就看好你了。
放心,找东西这事儿,姑姑我最拿手。”
马云落冲邹临渊眨眨眼,自信满满。
看着马家众人如此齐心协力,毫无推诿,邹临渊心中震荡,暖流与酸楚交织。
邹临渊起身,面向主位的马惊雷和在座各位,深深一礼。
“多谢马老太爷!多谢各位长辈!此恩此情,临渊没齿难忘!”
马惊雷微微颔首。
“不必多礼。
你既与笑笑有缘,又与邪祟势不两立,便是我马家之友。
何况,尸鬼门近年来动作频频,手伸得太长,已非你一人的仇怨。”
家宴在一种和谐热络的气氛中进行。
马啸天依旧热情得过火。
陈梦雅温柔体贴。
二叔马啸玄最为健谈风趣,不时说些马笑笑小时候的趣事逗乐大家,也会关切地问邹临渊在江城的生活和阴阳殿的打算。
言语间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与支持,让人倍感舒适。
三叔马啸傲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言之有物。
马云落则依旧犀利而妩媚得看着邹临渊。
让邹临渊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马惊雷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静听着,偶尔问一句,却总能切中要害。
饭后,马笑笑带邹临渊去了马家的藏书之处——并非想象中的高大藏经阁,而是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名曰“博闻斋”。
里面书架林立,收藏着马家历代收集、撰写的驱魔心得、功法秘籍、九州异闻、古籍拓本等,包罗万象。
接下来的几天,邹临渊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博闻斋的一楼偏室里。
这里存放的多是一些偏门杂学、魂魄相关的记载。
邹临渊一本本翻阅,寻找任何可能与凝聚妖魂、医治林晓冉有关的只言片语。
马笑笑只要一有空,就来陪邹临渊一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