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迷雾”酒吧,周六晚上十一点。
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劣质音响的鼓点震得空气都在发颤。
混杂着酒精、香水、汗味的空气黏腻得让人窒息。
舞池里人影憧憧,灯光扫过一张张被欲望和放纵模糊的面孔。
邹临渊坐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柠檬水。
邹临渊来这儿不是为了买醉,而是找人。
确切地说,是想“碰碰运气”。
三天了。
自从那天早上在医院分开后,陆书桐就像一滴水融进了江城的人海,再没出现过。
风无影那边做的笔录没发现问题,她的身份信息干净得像张白纸。
二十三岁,自由职业,汉服博主,本地人,父母在外地经商,独居。
太干净了。
干净得反而让邹临渊心里那根弦一直没松。
再加上这两天血衣楼的人仿佛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连外围的眼线都撤得干干净净,这种反常的平静让邹临渊更加不安。
所以邹临渊来了这里。这家“迷雾”酒吧是风无影提供的信息里,一个疑似与某些“边缘人士”有交集的地点。
邹临渊没指望直接找到线索,只是想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看能不能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震耳的音乐让邹临渊有些烦躁。
橙龙境的灵力在体内流转,自发地过滤掉大部分噪音干扰,让邹临渊的听觉能集中在一些更细微的声音上。
酒杯碰撞、低声交谈、虚伪的笑声……
还有,隐约的挣扎和压抑的哭泣?
邹临渊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穿过晃动的人群,扫向舞池侧后方一个相对隐蔽的卡座区。
然后,邹临渊看到了她。
陆书桐。
她今天没穿那身标志性的黄裙,而是一件藕荷色的吊带连衣裙,长度只到大腿中部,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腿。
长发微卷,散在肩头,脸上化着比平时浓一些的妆,眼影闪亮,红唇艳丽。
但此刻,她整个人却显得极不对劲。
她软软地靠在一个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光头男人怀里,眼神迷离,双颊酡红,像是醉了,但眉头却紧紧蹙着,一只手无力地推拒着男人在她腰间摸索的手。
她身边还坐着另外三个男人,发型怪异,穿着紧身裤豆豆鞋,正嘻嘻哈哈地起着哄,往她面前的杯子里继续倒一种颜色可疑的液体。
“陆……陆小姐?”
光头男凑到她耳边,声音猥琐。
“再喝一杯嘛,你闺蜜阿玲不是说好了,今晚陪兄弟们好好玩玩?
你看你,才喝这么点就醉了,多扫兴啊!”
陆书桐似乎想说话,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几声含糊的呜咽,眼神涣散得厉害。
“就是就是!”
旁边一个黄毛附和。
“玲姐说了,她男朋友甩了她,她心情不好,让我们好好照顾她闺蜜!
书桐妹妹,别不给面子啊!”
邹临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闺蜜?失恋?照顾?
邹临渊看着陆书桐那明显不是正常醉酒的状态,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丝极力掩饰却依然流露出的惊恐和愤怒,再看着那几个男人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
下药了。
邹临渊几乎是立刻就得出了结论。
而且,下的还不是普通的迷药,药效很强,连陆书桐明显在努力保持清醒都无法抵挡。
为什么?这女孩到底怎么回事?
上次是低血糖晕倒,这次是被下药?
她是事故体质,还是……
这本身就是某种设计的一部分?
但此刻容不得邹临渊多想。
“嘿,这小妞皮肤真滑……”
光头男的手已经不满足于腰间,开始往她肩膀的吊带上滑。
陆书桐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但被药物压制的身体却做不出有效反抗。
邹临渊站起身,推开面前碍事的人,径直走了过去。
“喂,你们几个。”
邹临渊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嘈杂的音乐,清晰地传到卡座里每个人耳中。
光头男和其他三人同时抬头。
看到一个穿着普通黑t恤、长相英俊但气质冷峻的高大男人站在他们桌前,几人都愣了一下。
“你谁啊?”
光头男松开陆书桐,不爽地瞪着邹临渊。
“没看见哥们儿正忙着呢?滚一边去!”
邹临渊没理他,目光落在陆书桐脸上。
“陆书桐,还认得我吗?”
陆书桐费力地抬起眼皮,迷蒙的视线聚焦在邹临渊脸上好一会儿,瞳孔才微微放大,嘴唇颤抖着,发出极轻的声音。
“邹……邹临渊……救……”
“救你妈!”
黄毛腾地站起来,伸手就去推邹临渊。
“哪儿来的小白脸,想英雄救美?
也不打听打听这谁的地盘!”
他的手还没碰到邹临渊的衣服,手腕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
“咔嚓。”
轻微的骨裂声被音乐掩盖。
“啊——!”
黄毛发出一声惨叫,脸色瞬间煞白。
“动手!”
光头男见势不妙,抄起桌上的啤酒瓶就朝邹临渊头上砸来!
另外两人也同时扑上,一个挥拳打向面门,一个抬脚踹向小腹!
卡座空间狭小,邹临渊身后就是拥挤的人群。
邹临渊没有太多闪避空间,更重要的是,陆书桐就在自己的侧后方,不能让她被波及。
邹临渊没有选择大开大合的动作,而是在电光石火间,身体微微一侧,让过酒瓶的同时,左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光头男的手腕,向下一拗!
“砰!”
酒瓶砸在光头男自己的膝盖上,玻璃渣混合着酒液溅开。
同时,邹临渊右腿抬起,以更快的速度后发先至,踹在那个踢向邹临渊小腹的男人小腿胫骨上!
“嗷!”
那人抱着腿倒地痛嚎。
最后一个挥拳的男人拳头已经到了邹临渊眼前。
邹临渊甚至没有偏头,只是肩膀微微一沉,用坚硬的肩胛骨硬接了这拳,同时右手肘如毒蛇出洞,猛地向后顶在对方肋下!
“噗!”
那人一口气没上来,眼睛凸出,捂着肋骨软软跪倒。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四个嚣张的混混全躺下了,在地上呻吟翻滚。
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斗惊得散开一圈,音乐都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更响地响起,仿佛在掩盖什么。
邹临渊没管地上的人,转身看向陆书桐。
她已经从卡座上滑下来,半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桌沿,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额头全是冷汗,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涣散。
“能走吗?”
邹临渊蹲下身。
陆书桐努力想点头,却差点一头栽倒。
邹临渊伸手扶住她,立刻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高得不正常,皮肤烫得吓人,而且浑身绵软无力,连站都站不稳。
药效彻底发作了。
“别……别碰我……”
她意识模糊地推拒着,但手上根本没有力气,反而更像欲拒还迎的抚摸。
邹临渊眉头紧锁。
这药……好像不只是让人昏迷那么简单。
邹临渊闻到陆书桐呼出的气息里,有一丝极淡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古怪味道。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邹临渊不再犹豫,一把将陆书桐打横抱起来。
女孩轻盈的身体滚烫地贴着邹临渊,无意识地在邹临渊颈窝蹭了蹭,发出一声难耐的、带着泣音的呻吟。
邹临渊身体一僵,压下心头那丝异样,快步穿过人群,在酒吧保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场所。
凌晨十二点半,希尔顿逸林酒店,1208房间。
暖气开得很足,空气干燥。
邹临渊把陆书桐放在床上,她立刻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身体不住地颤抖,牙齿咬着下唇,已经咬出了血痕,似乎在用疼痛抵抗着体内翻腾的药力。
“热……好热……难受……”
她无意识地呢喃着,手指开始撕扯自己的连衣裙肩带。
邹临渊拧了条冷毛巾,敷在她额头上,同时握住她的手腕,将一股精纯平和的橙龙境灵力缓缓渡入她体内,试图帮她梳理紊乱的气血,驱散药性。
邹临渊的灵力刚一进入,就感觉到一股阴寒、黏腻、带着强烈致幻和催情效果的诡异药力,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陆书桐的心脉和丹田附近。
这药力极其刁钻,不仅腐蚀气血,更会引动人最原始的欲望,瓦解理智。
“黄泉……幻心散……”
陆书桐在意识模糊中,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
一丝冰冷的愤怒?这不像是受害者该有的情绪。
邹临渊心中疑虑更甚。
但邹临渊没有停手,继续催动灵力,小心翼翼地包裹、消磨那股阴寒药力。
这个过程需要极其精细的控制,稍有不慎就可能伤及陆书桐的根本。
然而,就在邹临渊的灵力与那“黄泉幻心散”的药力相互纠缠、消磨的过程中,一丝极其微弱的、无色无味的气息,悄然从陆书桐的皮肤毛孔中散逸出来,混入了房间燥热的空气里。
邹临渊全神贯注于疗伤,加之这气息与药力同源,隐蔽性极强,邹临渊竟然毫无察觉地吸入了几口。
起初没什么感觉。
但几分钟后,邹临渊忽然觉得小腹升起一股陌生的燥热,眼前景物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桃红色滤镜。
呼吸变得有些粗重,血液流动的速度在加快,一种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渴望开始冲击邹临渊的理智。
不好!自己也中招了!
邹临渊立刻想要收功后退,但为时已晚。
那吸入体内的气息仿佛引信,瞬间点燃了邹临渊深处的某种悸动。
不是单纯的催情药效。
那气息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邹临渊从未察觉、或者说一直被理性牢牢压制的大门。
蛟龙之力。
准确说,是来自龙九霄的、源自蛇类血脉深处、被龙族强横力量放大了的……天性。
蛇性本淫,龙性好婬。
这是刻在血脉里的原始本能。
龙九霄平日被魂契压制,老老实实。
但当这专攻心智、引动欲望的“黄泉幻心散”侵入,与蛟龙之力产生共鸣时,那被压抑的本能,如同休眠的火山,轰然爆发!
“吼——!”
一声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震撼灵魂的龙吟,更接近蛇类的嘶鸣!
在邹临渊体内轰然炸响!
不是龙九霄在操控,而是邹临渊本源力量的自发反应!
邹临渊双眼瞬间充血,视线里的陆书桐不再是一个需要救助的病人。
她蜷缩在床上,衣衫凌乱,肌肤泛着不正常的粉色,无意识的扭动和呻吟,在蛟龙之力与黄泉幻心散的双重侵蚀下,变成了最致命的诱惑。
理智的堤坝在欲望的洪流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不行……”
邹临渊用最后一丝清明,想要挣脱,想要远离。
但邹临渊刚一动,床上的陆书桐却仿佛感应到什么,忽然伸出手,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滚烫,柔软,带着惊人的力道,将邹临渊往下一拉!
“唔……”
邹临渊猝不及防,身体失衡,压在了她的身上。
少女柔软馨香又滚烫的身体,瞬间击溃了邹临渊最后的防线。
陆书桐在浑噩中,感觉自己被一股庞大、灼热、充满霸道性的气息包裹。
她残留的意识里满是冰冷的算计和即将得逞的快意。
黄泉幻心散,足以让任何男人沦为欲望的傀儡,任她摆布。
等她控制了邹临渊,套出他身上的秘密,然后再……
然而下一秒,她所有的算计都僵住了。
身上男人的气息……
不对!太暴烈了!太原始了!
完全超出了“黄泉幻心散”所能催动的范畴!
那简直像是一头被释放出笼的洪荒凶兽!
玄阴之体!
她的百年玄阴之体,竟然在这个时刻,被一股至阳至刚、却又带着霸道无比的气息,完全激发了!
“不……怎么会……”
陆书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残留的清明让她想挣扎,想动用尸鬼门的秘法脱身。
但玄阴之体的爆发,与那蛟龙之力产生了某种致命的吸引力,让她身体发软,灵力涣散,竟提不起半分力气!
紧接着,撕裂般的感觉传来!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难以置信的触觉,指甲深深掐入邹临渊的后背。
邹临渊也在陆书桐的指甲和某种极致的、难以形容的感觉下,彻底迷失。
蛟龙之力疯狂运转,玄阴之体的本源阴气被强行引动,阴阳交汇,龙吸玄阴,竟形成了一种霸道无比的互补循环。
黄泉幻心散的药力,在这场意外的、狂暴的阴阳交汇中,反而成了催化剂和助燃剂。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在升高。
窗玻璃蒙上了厚厚的水汽。
断断续续的呜咽、吟唱、沉重的呼吸、龙与凤交蝉声……
交织成一片旖旎而狂乱的乐章。
陆书桐从一开始的惊恐、愤怒、试图反抗,到后来在双重药力和玄阴之体本能的冲击下,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迎合,再到最后彻底沉沦……
五个小时。
当窗外天色微微泛青时,房间里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才终于渐渐平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挥之不去的麝香与某种清冷阴气混合的奇特味道。
大床一片狼藉。
邹临渊率先清醒过来。
头疼欲裂,身体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餍足?
邹临渊猛地坐起身,看着身旁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陆书桐侧躺着,背对着邹临渊,裸露的肩背上布满青紫吻痕和指印,长发汗湿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
她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床单上,一抹刺眼的暗红如同梅花绽放在雪地。
发生了什么?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
酒吧,下药,混混,救人,疗伤,然后……失控。
邹临渊……把她……
邹临渊脸色瞬间惨白。
邹临渊看向自己的双手,又看向陆书桐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
这不是简单的男女之事,这几乎是一场……施暴。
哪怕双方都中了药,哪怕有蛟龙之力作祟,邹临渊也无法原谅自己。
“陆……”
邹临渊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歉?
在这种情况下,道歉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就在这时,陆书桐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看向邹临渊。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哭泣,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但那双桃花眼里,最深处的地方,却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言的东西。
震惊,屈辱,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因极致身体接触和玄阴之体共鸣而产生的、微弱的悸动。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
足足一分钟。
然后,陆书桐扯过被单裹住自己,艰难地、颤抖着坐起身,避开邹临渊试图搀扶的手。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被掐出的淤青,看着床单上那片血迹,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是冰冷的寒意。
“……滚。”
她吐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
“我叫你滚!”
陆书桐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那一刻流露出的气势,绝非一个普通“汉服博主”能拥有的。
“立刻!马上!在我改变主意杀了你之前!”
邹临渊心头一震。
这眼神……
邹临渊不再犹豫,抓起地上散乱的衣服,飞快地穿上,脚步有些踉跄地冲向门口。
在手握上门把手的瞬间,邹临渊停顿了一下,背对着她,低声道。
“……对不起。
还有……我会负责。”
“负责?”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某种更深的情绪。
“你凭什么负责?滚!”
邹临渊咬牙,拉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房门关上。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陆书桐独自坐在凌乱的大床上,裹着被单,一动不动。
良久,她才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那里,玄阴之体的本源核心处,似乎还残留着对方那霸道无比的纯阳之力
陌生的、让她心慌意乱的空虚感。
“邹……临……渊……”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愤怒吗?当然。
耻辱吗?毋庸置疑。
杀意吗?汹涌澎湃。
但为什么……心底最深处,除了这些,还有一丝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却真实存在的……异样波澜?
她猛地甩头,将这荒唐的念头狠狠压下。
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