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上午十点。
阳光透过七楼特殊病房区的落地窗,在地面投出明亮的光斑。
赵强歪在沙发上打手游,脖子上的支架让他动作有点滑稽。
赵铭半躺着翻商业杂志,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不少。
陈浩吊着胳膊,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处理一些积压的工作。
王虎已经能坐起来了,正小口喝着狐月儿熬的鸡汤,精神头明显好转。
风无影半小时前刚来过,确认了安全状况,又加强了走廊外两个暗哨。
雷敬泽十分钟前接到个电话,骂骂咧咧地说。
“西郊老厂房又发现点邪门痕迹。”
被风无影一个眼神制止了继续说,然后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风无影眉头微皱,对病房里交代了声。
“我们很快回来,保持警惕!”
便和雷敬泽匆匆离开了。
病房里一时安静,只有游戏音效和键盘声。
“啧,渊哥昨天早上来过,今天怎么还没动静?”
赵强打完一局,放下手机,摸了摸脖子。
“发信息也没回。”
“可能在忙。”
陈浩头也不抬。
“血衣楼那些人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临渊和风组长他们,估计有不少事要处理。”
“妈的,等老子好了,非得跟渊哥学两手!”
赵强挥舞了一下完好的右臂。
“下次再碰到那些杂碎,看我不把他们屎打出来!”
王虎喝完汤,瓮声瓮气地说。
“强哥,你还是先把脖子养好吧,昨晚翻身都听见你鬼叫。”
“滚蛋!”
赵铭放下杂志,笑了笑。
“行了,都少说两句。
等临渊把外面料理干净,咱们早点出院。
这医院消毒水味儿,闻得我头都大了。”
话音刚落!
“砰!!!”
病房厚重的门,突然被一股蛮横至极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不是打开,是撞!
门锁扭曲,门板狠狠砸在墙壁上,发出巨响!
四个穿着医院保洁制服、却个个眼神凶悍精悍的汉子,如同四头猎豹般冲了进来!
他们动作迅猛默契,两人直扑最近、行动最不便的王虎和赵铭,一人冲向沙发上的赵强,最后一人目标明确,直奔离门最近、正在用电脑的陈浩!
“操!”
赵强反应最快,怒吼一声,抓起手边的保温杯就砸向扑来的那人,同时身体向侧翻滚!
但他脖子有支架,动作慢了半拍!
扑向他的那人冷哼一声,不闪不避,一记手刀精准砍在赵强完好的右臂关节处!
“咔嚓!”
脱臼的脆响!
“啊——!”
赵强痛呼一声,右臂瞬间无力垂下。
另一边,赵铭想翻身躲避,却被一把按住肩膀,冰冷的针头瞬间刺入颈侧!
他眼睛一瞪,挣扎了两下,意识迅速模糊。
王虎更是不及反应,被一记重拳打在腹部伤处,顿时疼得蜷缩起来,随即也被注射了药剂。
陈浩在门被撞开的瞬间就已经合上电脑,试图起身后退,同时想按动腕表上的紧急警报。
但那个冲向他的人速度太快,一个箭步就到了跟前,一记凌厉的侧踢扫向他支撑身体的左腿!
陈浩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腕表被对方一把扯下,捏碎。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四个刚刚还在说笑的兄弟,全部被制服。
赵铭和王虎昏迷,赵强右臂脱臼疼得满头冷汗,陈浩左腿剧痛,被反剪双手按在地上。
“你们……是血衣楼?”
陈浩咬牙,额头青筋暴起,看着眼前这些穿着保洁服却煞气腾腾的人。
为首的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聪明。带走!”
“妈了个巴子!”
赵强破口大骂,即使右臂剧痛也挣扎着。
“偷袭算什么本事!
有能耐等老子伤好了单挑啊!
一群没卵蛋的杂碎!”
疤脸汉子走过去,用脚踢了踢赵强的下巴,力道不轻。
“单挑?当我们是街边混混?
我们只认结果。带走!”
另外三人迅速拿出准备好的宽胶带,封住还能说话的赵强和陈浩的嘴,又用黑布头套罩住他们脑袋,然后将昏迷的赵铭和王虎也套上头套。
四人像扛麻袋一样,将他们分别扛起,快速走出病房。
走廊里,原本应该有的两个暗哨位置上,此刻躺着两个穿着便装、昏迷不醒的镇玄司外围人员。
疤脸汉子对着耳麦低声报告。
“楼主,得手,四个全在。
镇玄司那两个钉子已拔。
目标已按照计划,引向城西废弃食品厂。”
同一时间,城西,老旧居民区。
风无影和雷敬泽站在一处看似普通的民房内,脸色都不太好看。
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地上有一些凌乱的足迹和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灰色粉末。
“妈的,上当了!”
雷敬泽一拳砸在墙上。
“调虎离山!那电话根本就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
说什么这里有黑神教残余教徒聚会,聚个屁!
这灰粉是普通的香灰!”
风无影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灰粉闻了闻,眼神冰冷!
“很粗糙的误导,但我们关心则乱。
血衣楼这次的目标,很可能不是我们,而是……”
他话音未落,口袋里的专用通讯器就尖锐地震动起来。
他快速接通,听了几句,脸色骤然一变!
“病房出事了!”
他挂断通讯,语速极快。
“四个看护目标被劫,我们留守的两人被击晕。对方伪装成保洁,动作极快,目标明确。”
“操!”
雷敬泽眼珠子都红了。
“他们敢动医院?!
老子非扒了他们的皮!”
“立刻回医院!”
风无影转身就走。
“另外,马上联系邹临渊!
血衣楼抓了他兄弟,一定是冲他去的!
让他千万别冲动,等我们汇合!”
两人身影如风,冲出民房。
城东,邹临渊临时落脚的安全屋楼下。
邹临渊站在路边,刚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去镇玄司的临时办公点找风无影。
脑子里还在回旋着昨晚的混乱和清晨的突破,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邹临渊皱了皱眉,接通。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冷、嘶哑,带着毫不掩饰恶意的中年男声。
“邹临渊?”
“你是谁?”
邹临渊心中警铃微作。
“血衣楼,毒蝎。”
对方干脆利落。
“你兄弟,赵铭,陈浩,赵强,王虎,现在在我手里。”
邹临渊的心脏猛地一缩!
手指瞬间捏紧了手机,骨节发白。
“你想怎样?”
邹临渊的声音冷了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像冰河下的暗流。
“我想怎样?”
毒蝎在那头发出一声嗤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邹临渊,你杀我血衣楼兄弟,废我血衣楼精锐,让我血衣楼在中原丢尽了脸面!
你说我想怎样?”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狰狞。
“我要你死!
而且要你眼睁睁看着你在乎的人,先你一步去死!”
“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
邹临渊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我灭你血衣楼满门。”
“灭我满门?哈哈哈!”
毒蝎狂笑。
“好大的口气!
小子,我告诉你,现在,你四个兄弟,就在城西老罐头厂的第三车间里。
我给他们每人身上都绑了点小礼物,遥控器在我手里。
我还安排了五十个好手,十张强弓硬弩,三道机关暗卡,等着你。”
“我给你一个小时。
一个人来。
多一个人,或者迟到一分钟……”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残忍的快意。
“我就先卸你一个兄弟的零件给你寄过去。
四肢卸完了,就挖眼睛,割舌头。
你放心,我手法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记住,一个人。
别想找镇玄司那些鹰犬。
我盯着呢。”
“嘟嘟嘟……”
电话挂断。
邹临渊站在原地,握着手机,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过度而在微微颤抖。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彻骨的冰寒和……
即将焚尽一切的怒火。
“兄弟……又被我连累了。
因为我。
因为我招惹了尸鬼门,招惹了血衣楼。
因为我不够强,不够狠,没有把他们一次性打疼打怕!”
胸腔里,那股刚刚因为突破而变得磅礴温顺的橙龙境灵力,此刻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海,轰然沸腾!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杀意、混合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如同岩浆般冲上头顶!
识海里,龙九霄的意念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兴奋!
“主上?您这是……”
“闭嘴!”
邹临渊用意念低吼,强行压制住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邹临渊拦下的那辆出租车司机等得不耐烦,探头出来。
“哥们儿,还走不走?”
邹临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
邹临渊的声音异常平静。
“城西,老罐头厂,快点。”
司机愣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了邹临渊一眼,大概是邹临渊脸色太难看,他没多问,一脚油门,车子汇入车流。
几乎就在车子启动的同时,手机再次震动。
是风无影。
邹临渊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按下了接听键,但没有放在耳边,而是点开了免提,声音调得很低。
“邹临渊!你在哪里?”
风无影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血衣楼动了医院,你四个兄弟被他们绑走了!
这很可能是个针对你的陷阱!
你不要冲动,不要自己去!
等我们汇合,从长计议!”
“风组长。”
邹临渊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我知道。
毒蝎给我打电话了。”
“什么?!他怎么说?”
“城西老罐头厂第三车间。
我一个人去。
一个小时后到。
否则,他动我兄弟。”
“邹临渊!你别犯傻!”
这次是雷敬泽的怒吼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他们显然在急速赶路。
“那是龙潭虎穴!
毒蝎那王八蛋摆明了要你的命!
你一个人去是送死!等老子!
我们马上到医院,搞清楚情况就去跟你汇合!”
“来不及了。”
邹临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他们已经过去了。
而且,毒蝎说他盯着。”
“他放屁!”
雷敬泽骂道。
“老子……”
“雷组长,风组长。”
邹临渊再次打断,深吸一口气。
“多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和援手。
但我兄弟,是因为我才落到这步田地。
我不能等,也不敢赌。”
邹临渊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决绝。
“这个局,是针对我的阳谋,我接了。”
“如果我回不来……
帮我照看好晓冉,还有月儿。”
“邹临渊!你他妈……”
雷敬泽的骂声被风无影打断。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传来风无影低沉而严肃的声音。
“邹临渊,我以镇玄司青龙行动组组长的身份命令你,停止危险的个人行动!
等待支援!”
“抱歉,风组长。”
邹临渊闭上眼睛。
“这次,我不能听令。”
说完,邹临渊挂断了电话。
然后,直接关机。
车厢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嗡鸣和窗外城市模糊的喧嚣。
邹临渊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丹田处,那枚橙龙印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灵力奔涌如长江大河。
昨晚刚刚突破、还未彻底适应的开光期大圆满力量,在这极致的愤怒和杀意催动下,彻底沸腾、驯服、融为一体。
邹临渊能感觉到每一寸肌肉、每一缕灵力中蕴含的爆炸性力量。
也能感觉到,心底那一片冰冷的、想要摧毁一切的黑暗。
龙九霄的意念再次小心翼翼传来。
“主上……您真要去啊?
五十个好手,弓弩机关……
听起来有点棘手。
要不……等那俩官家的人一起?”
“等不了。”
邹临渊意念回应。
“而且……”
邹临渊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一点极淡的、却令人心悸的橙色龙形光芒一闪而逝。
“他们不是给我布下了天罗地网吗?”
邹临渊望向车窗外,城市边缘的轮廓已经在望,更远处,是一片废弃工厂区的灰色剪影。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
“什么叫……”
“蛟龙入海,怒破天罗!”
出租车,朝着城西那片死亡的陷阱,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