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的病情虽然需要几味活血化瘀、药性较强的稀有草药来巩固,尤其是赤芍和血黄莲。
胡大柱翻遍了自己的存货和村里常见的坡地,都找不到合用的。
上次他去镇上的中药店,也没有这些东西。
胡大柱想起了老辈人提过的一个地方——仙狐坡。
仙狐坡在山脉最深处,地势险峻,沟壑纵横,平日里人迹罕至。
不仅因为路难走,更因为那里流传着许多关于“仙狐”的诡异传说。
传闻仙狐啃人骨吸人精,提升自身道法。
村民们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敢轻易踏足。
但胡大柱心里惦记着病人,也仗着自己年轻力壮、不信邪,把心一横,背着药篓,拎上采药的小镢头和防身的柴刀,一大早就朝着仙狐坡的方向出发了。
越往深处走,路越是难行。
带刺的荆棘不断拉扯着他的衣服,裸露的岩石陡峭湿滑。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烂和泥土的浓郁气息,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雀扑棱棱飞过,更添几分幽深。
他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在陡坡和石缝间仔细搜寻。
果然,在一些背阴湿润的岩石旁,他找到了几株年份不错的血黄莲,根茎粗壮,呈现出深沉的暗红色。
这让他精神一振,继续向更险要的地方攀爬。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挖掘一株紧贴着崖壁生长的赤芍时,脚下的一块风化的石头突然松动!他一个趔趄,差点摔下陡坡,药篓也脱手滚了下去,好在被一丛灌木挡住。
胡大柱惊出一身冷汗,稳住身形,正准备下去捡药篓,却忽然听到一阵极富韵律的、悠长的呼吸声。
那声音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与山风石坡的节奏隐隐相合。
他循着声音,拨开一丛茂密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隐藏在陡坡后的平坦小山谷,谷中绿意盎然,甚至有一眼小小的泉水汩汩流淌。
而就在泉眼旁的一块光滑大青石上,赫然盘坐着一位老人!
这老人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看不出具体年纪。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闭着双眼,胸膛随着那悠长的呼吸微微起伏。
整个人仿佛与这山谷、这清风、这流水融为了一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宁静与超然。
胡大柱看得呆了,他从未在胡家岙附近见过这样的人物。
联想到关于仙狐坡的传说,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难道……真遇到了山精鬼怪?
或者是……傻二狗看到的“狐仙”?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悄悄退走,那老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如同那眼泉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平和。
“采药人?”老人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回音,在这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胡大柱心里一惊,连忙抱拳行礼,有些拘谨地答道:“是……是的,老先生。我是山沟对面胡家坡的,村里有人病了,急需几味草药,所以才冒昧闯到此处。打扰老先生清修,实在抱歉。”
老人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胡大柱沾满泥土的裤腿和空空的双手:“可是寻药不顺?”
胡大柱老实回答:“找到了些,只是刚才不慎,药篓掉到下面去了。”
老人点了点头,并未在意药篓,反而问道:“你所治何症?需用何药?”
胡大柱见这老人气度不凡,便将自己正在救治秀兰,以及所需药材和遇到的困难大致说了一下。
老人听罢,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嗯,辨证倒还清晰。赤芍、血黄莲固然对症,但若辅以一味‘地锦草’,取其通络破瘀之效,佐以少许‘仙鹤草’收敛止血,以防活血太过,岂不更妙?”
胡大柱闻言,心中一震!
地锦草他知道,但多用于外伤止血,没想到还能内服破瘀?
仙鹤草更是只听王婆子提过名字,从未见过实物。
这老人随口道来,竟似对药材药性了如指掌!
“老先生……您……您懂医术?”胡大柱又惊又喜,语气更加恭敬。
老人淡然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指向泉眼旁一片不起眼的草丛:“那便是地锦草,年份正好。至于仙鹤草,此谷向北百步,石缝阴湿处便有。”
胡大柱顺着指引看去,果然发现了那些叶片带着暗红色脉络的地锦草。
并且在地锦草边上,还发现了一个葫芦藤。
这葫芦藤和他之前山上看见的葫芦藤颜色都不一样,这是紫色的。
“道人,我家缺个盛水的葫芦,不知可否采一个回去,做成存水的水瓢?”胡大柱很有礼貌的询问道。
“呵呵,这是野生的,也并非我之物,不必如此客气,你若需要,采去便是。”那修行之人说道。
胡大柱连忙道谢,便小心采集了一些草药和一个紫色葫芦,准备拿回家去当水瓢用。。
老人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缓缓道:“草木有灵,医者有仁。你能不畏艰险,深入此地采药救人,心性尚可。记住,用药如用兵,贵在调和,过犹不及。”
胡大柱将这话默默记在心里。
他采完药,再次向老人郑重道谢,并请教名号。
老人目光悠远,望着山谷外的云天,轻声道:“山野之人,名号早已忘却……若他日有缘,或可再会。你去吧,病人要紧。”
“道人,我这还有个馍馍,若你需要,当是谢意。”胡大柱也难为情,身上没有什么东西。
那老人家看了胡大柱一眼,面露微笑,说道:“你我真是有缘。”
老人还真接过了胡大柱的馍馍。
胡大柱知道遇上了奇人,不敢再多打扰,深深鞠了一躬,捡回药篓,将新采的药材小心放好,循着原路,怀着满心的震撼和收获,快步离开了这片神秘的山谷。
回去的路上,他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位自称“御狐真人”的老人所说的话。
胡大柱也非常疑惑,在那种险恶的地方,还有人住,生活定然也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