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柱跟着柳雅兰踏上窄窄的楼梯,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二楼收拾得很干净,窗台上放着盆绿萝,给这间简陋的推拿室添了些生机。
大柱哥,你趴这儿。柳雅兰指了指铺着干净白布的按摩床,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脱了就行。
胡大柱依言趴下,脸埋在头枕里,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你这肩膀,比我想的还硬。柳雅兰的手按上他的肩颈,力道适中,平时没少疼吧?
忙起来就忘了。胡大柱闷声回答。
她的手指很有力,沿着他的脊椎两侧慢慢按压。
遇到特别僵硬的部位,她会停下来多揉一会儿。
动作专业而克制,没有任何逾越。
这里要用力些,你忍着点。她的手掌压在他肩胛骨下方的肌肉上,慢慢画着圈,这结块不揉开,阴雨天更要疼。
胡大柱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疼痛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舒坦,像是冻土在春日的阳光下慢慢松动。
这时,隔壁房间似乎传来些声音。
胡大柱和柳雅兰一下子就难为情起来。
这窑洞的二楼光线昏暗,倒是很有氛围。
“雅兰,你在这?”
胡大柱问又不好问。
我们这行当,最怕客人不把推拿当正经手艺。柳雅兰轻声说,手下不停,其实这跟你们种树一个道理,都得顺着经络来,不能乱使劲。
她的比喻让胡大柱笑了:没想到推拿还这么多学问。
哪行没学问呢?她也笑了,就像你们种果树,不也是要懂土质、懂嫁接、懂时节?
她的手指继续在他背上游走,找到每一个酸痛的节点。
有时用掌根,有时用指节,手法干净利落。
渐渐地,胡大柱觉得整个后背都热了起来,那股常年盘踞在肩头的沉重感正在一点点消散。
翻个身吧,我给你按按头。柳雅兰说,你这眉头老是皱着,时间长了要头疼的。
胡大柱翻过身,闭上眼。
柳雅兰整个人就坐了上来。
这让胡大柱瞬间就迷了神,顿时乱了分寸。
柳雅兰的指尖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动作变得格外轻柔。
空气中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和隔壁传来的声音。
这一刻,他不再是胡家坡的村干部,她也不是苦苦挣扎的寡妇。
只是两个在生活的重压下,暂时得以喘息的人。
就在柳雅兰按摩,胡大柱舒坦时。
柳雅兰直接把自己~~~
“啊!!雅兰你??”
胡大柱有些懵了。
“大柱哥,这是我的工作,请你原谅。”柳雅兰说罢,整个人就已经!!!
两个小时后。
“雅兰,该给的。”胡大柱抽出几张钞票,平整地放在一旁的小桌上,“你的手艺值这个价。”
这次,柳雅兰没有推辞。
她微微一笑,眼角泛起细密的纹路:“谢谢大柱哥。”
她仔细地将钱收进抽屉里的铁盒中,轻声说,“加上这个月的工钱,刚好凑够最后一笔。欠了三年的债,总算能还清了。”
胡大柱系好衣扣,闻言真心为她高兴:“太好了!这下肩上的担子可算能卸下了。”
他顿了顿,望向窗外通往胡家坡的方向,语气温和地问,“既然债还清了,要不要回家去?”
柳雅兰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间小小的推拿室,这里每一件物品都记录着她独自打拼的艰辛与坚持。
沉默了片刻,她抬起头,眼中有些许犹豫,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大柱哥,谢谢你总惦记我。”她声音轻柔却清晰,“让我……再过几天就回去。得把这边的活儿跟老板交接清楚。总要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回去。”
胡大柱理解地点点头。
他知道,柳雅兰这是要为自己这段艰难却独立的日子画上一个有尊严的句号。
“好,那就说定了。回去前捎个信,我来接你。”他不再多言,推开店门,午后的阳光顷刻间涌了进来。
柳雅兰站在门口,望着胡大柱大步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这间小小的推拿室。
还清了债务,心里那块压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想到即将回到熟悉的柳家坡。
可是。
可是那个地方,只剩下贫穷和劳累,还有悲惨的记忆。
而这里。
只需要面对男人就行,各色各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