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枪声都停了,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那台被我一拳砸成废铁的控制台不断冒出的电火花,发出“滋滋”的轻响。
我血红的双眼,透过弥漫的硝烟和血雾,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那个模糊的人影。
师傅和钟表匠也停下了手,他们背靠着背,浑身浴血,警惕地看着周围那些虽然没被我打倒,但已经停止了攻击的重甲士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屏幕里,收藏家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病态的、癫狂的大笑。
那笑声,充满了惊喜和满足,仿佛一个艺术家看到了自己最杰出的作品诞生。
“精彩!太精彩了!孤狼,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收藏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破坏,而不是选择!这才是S+基因该有的姿态!不被规则束缚,而是去创造规则!太完美了!这数据……这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
我没理会他的疯言疯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股狂暴的力量还在我体内横冲直撞,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我知道,药效快要过去了,副作用要上来了。
我必须在彻底倒下之前,把林澈救出来!
“你的游戏结束了。”我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金属在摩擦,“现在,放了他。”
“游戏?”收藏家笑声一收,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不,不,孤狼,你搞错了一件事。游戏,从来就没有结束。你只是……解锁了隐藏关卡而已。”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以为砸了控制台,就赢了吗?”收藏家慢悠悠地说道,“我早就预料到了你会做出这种出人意料的举动。所以,我设定了一个小小的保险程序。”
他话音刚落,那个装着林澈的巨大玻璃容器,突然发出了“嗡”的一声。
连接着容器的两根管子,那根代表着解药的绿色管子,瞬间变得黯淡无光。而那根代表着致命毒气的红色管子,却骤然亮起了刺眼的红光!
“默认程序,”收藏家愉悦地解释道,“当控制系统被外力摧毁,程序将自动判定为……选择失败。那么,作为惩罚,毒气将会被释放。”
我瞳孔猛地一缩,死死地盯着容器内部。
只见一股淡红色的气体,正从红色管子的端口处,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迅速在透明的营养液中扩散开来!
林澈!
容器里的林澈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开始在里面挣扎,但他的手脚都被束缚着,动作幅度很小。他张着嘴,似乎在无声地呐喊,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惊恐。
“混蛋!”我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怒吼。
“别急,别急,”收藏家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为了让你能更完整地体验这个过程,我把毒气释放的速度调得很慢。从现在开始,你还有……嗯,让我看看,大概两分钟。两分钟后,容器里的毒气浓度,将足以杀死他十次。”
“现在,新的游戏开始了,孤狼。你打破了我的规则,那就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救他吧。让我看看,‘苏醒’的你,极限到底在哪里!”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身后的假钟表匠也反应了过来,对着那些重甲士兵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然而,那些士兵却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命令。
“闭嘴,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收藏家的声音冷了下来,“这里,现在由我接管。你们的任务,不是杀死他,是阻止他。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他靠近那个容器,但是,不准伤及他的性命。我要一个完好无损的‘素材’!”
“是!”所有重甲士兵,齐声应道,声音通过装甲的扩音器传出,显得冰冷而机械。
下一秒,剩下的二十多名重甲士兵,同时调转枪口,黑洞洞的电磁步枪,再次对准了我。
“小凡!”师傅的吼声传来,“别冲动!这是陷阱!”
我当然知道这是陷阱!
收藏家这个疯子,他根本不在乎林澈的死活,他只想把我逼到绝境,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
可是,我能不冲动吗?
那里面是林澈!是我的兄弟!
两分钟!
我只有两分钟!
“吼!”
我再次仰天咆哮,压下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仅存的理智告诉我,必须速战速决!
我双腿猛地发力,脚下的合金地板被我踩得凹陷下去,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再次冲了出去。
目标,玻璃容器!
“开火!”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我的要害,而是我的四肢,我的关节。
他们想废掉我的行动能力!
我不管不顾,依旧用那种不要命的Z字形路线向前冲锋。身体的反应速度虽然因为剧痛而有了一丝迟滞,但依旧快得超乎想象。
“师傅!钟表匠!帮我拖住那个假货!”我在枪林弹雨中嘶吼。
“放心去!”师傅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唐刀破空和左轮枪响的声音。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已经和那个同样是改造人的假钟表匠缠斗在了一起。
五十米的距离,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无数的子弹擦着我的身体飞过,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我的速度,在变慢。
那股狂暴的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我体内流逝,取而代代的是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痛楚。
不行!快要撑不住了!
我看着前方不到十米远的玻璃容器,看着里面林澈越来越痛苦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狠劲。
我猛地停下脚步,不再规避,任由几发电磁步枪的子弹,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肩膀和小腿上。
“噗!”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半跪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作战服。骨头仿佛都裂开了。
“目标已失去行动能力!准备抓捕!”
离我最近的几名重甲士兵,立刻丢掉步枪,迈着沉重的步伐,伸出机械手,向我抓了过来。
就是现在!
在他们靠近我的瞬间,我猛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半跪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瞬间爆发!
我不是要冲向容器,而是冲向了离我最近的那名重甲士兵!
“砰!”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狂暴的力量,一记肩撞,狠狠地撞在了他的怀里。
他那三百多公斤的身体,被我撞得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而我,则借着这股反作用力,如同壁虎游墙一般,顺着他的身体,一跃而起,踩着他的肩膀,跳到了半空中。
我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容器的顶部!
“不好!拦住他!”
下方的士兵们反应过来,纷纷举枪,但已经晚了。
我人在空中,看着那巨大的玻璃容器,看着里面已经开始口吐白沫的林澈,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我的右拳之上。
给我……破!
我怒吼着,一拳狠狠地砸向了那厚重的玻璃罩。
然而,就在我的拳头即将触碰到玻璃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眼前一黑,拳头上的力道,瞬间卸掉了大半。
“铛!”
一声闷响,我的拳头砸在了玻璃上,发出的却不是碎裂声,而是一种金属碰撞般的巨响。
整个玻璃容器,只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表面上,仅仅是出现了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痕。
而我,则因为力竭和剧痛,再也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从容器顶部,重重地摔了下来。
“噗通”一声,我摔在了冰冷的合金地板上,意识,开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