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顾青妻儿完全傻住,直到有日本兵上前抓人,才如梦初醒。
素娥的腿动不了。
她瘫倒在丈夫的尸体上,颤抖的手摸向顾青头颅,嘴里一个字音也发不出来。
“爸爸!”
小男孩哭着扑过去。
吉普车里下来两名日本士兵,径直走向谢殊,抬手便要去抓他的肩膀。
“滚!”
谢殊猛地挣扎开,手枪抵住自己太阳穴:“都别碰我!滚远点!”
他单膝跪在地面,整个世界都是旋转的。
握枪的手因为剧烈的疼痛不自觉颤抖,原地缓和好久,才勉强掀开左眼皮。
视线先是模糊,两秒钟后慢慢清晰。
右前方是顾青的尸体,他的妻儿伏在上面哭。
不远处有两名日本兵想抓自己,却忌惮他抵在太阳穴的手枪,始终不敢上前。
真田绪野坐在轮椅上,正在往自己的方向平移。
......真田绪野。
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从自己进入顾家大门,到接人离开,统共没有花费一分钟。
车也是自己开的,越野车几乎开成残影,路上时间绝对没有耽搁。
杀人,找司机,来接人,每个环节都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耽误。
真田绪野不可能更快。
除非......
谢殊的目光移动到缩在汽车角落,眼神躲闪的日本士兵身上:“你带我绕路了。”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只能是绕路。
沪上的街巷实在太多,谢殊虽然能找到大部分地方,但也只是能找到,他记不清哪条路才是最近的。
该死的鬼子。
谢殊眼睛钻心的疼。
他很生气。
真田绪野的轮椅停在他面前,语气冷的像冰:“铃木川是不是你杀的。”
谢殊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对方。
他整个右手已经被染红,眼眶的血根本止不住。
“滴答——”
鲜血顺着腕骨,轻飘飘地砸在青石地板上。
谢殊问:“刚才的枪,是不是你开的。”
真田绪野看着谢殊的眼睛,两秒钟后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旁边的空地上:“是。”
“呵。”
谢殊突然笑了声,声音悠悠的:“如果我学会了所有东西,你也不会如约放顾青和他的家人走吧。”
“现在是我在问你。”
真田绪野皱起眉:“铃木川是不是你杀的!”
空气很安静。
谢殊枪口依旧抵着自己太阳穴,保险早就打开,只要扣下食指,马上就能回档。
但这样.....好浪费。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地宛如一个死人。
然后......丝滑地将枪口转向真田绪野脑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三分钟前的场景重现。
动作实在太快,等旁边人反应过来时,真田绪野的脑袋已经炸了。
不远处的两名士兵瞳孔猛缩,抬枪指向谢殊:
“你想干什么!”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连台词都没听到对方说,这个疯子就轻描淡写地杀了自己亲哥哥。
谢殊懒得跟他们废话,重新上膛,枪口挪向自己脑袋。
“砰!”
谢殊,卒。
.......
时间回到四十五分钟前。
谢殊躺在病床上,真田绪野坐在不远处办公桌后写文件。
阳光很明亮,房间被照得暖洋洋。
谢殊阴暗地盯了真田绪野整整一分钟,突然开口:“哥哥。”
“......你醒了?”
真田绪野转过头,刚巧对上谢殊的眼睛,对方正在看自己。
他支起旁边的拐就往过走。
谢殊的目光如影随形,紧紧粘在真田绪野身上:“公园的花开的很漂亮,我们去看看吧。”
“好。”
真田绪野抬高声音:“铃木......”
“我不要他。”
谢殊垂下眼皮,双手抓住被角:“他往我身上浇过水,我害怕,就我们两个.....不行吗。”
.......
该死的宪兵。
现在不光是讨厌接触,连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都开始害怕了。
真田绪野沉默片刻,说:“我们需要一个司机。”
“我会开车,公园很近,五分钟就到了,哥哥。”
“......行。”
......
五分钟后,梧桐公园。
谢殊推着真田绪野,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我马上就入学了,什么也没有学会,怎么办。”
真田绪野的目光掠过周围的花丛:
“你那几个朋友没认出你是日本人,证明你的伪装技术足够应付那些学生,在学校少写字,遇事装傻就行。”
“那顾老师呢?”
谢殊问:“我不学了,顾老师去哪?”
真田绪野沉默片刻。
不学.....也行。
既然如此,那个老师就不用再留,可以告诉幸树对方死亡的结果,不用再担心对方因为嗜杀随意杀人。
“杀了就好。”
真田绪野的语气轻描淡写:“我已经让他写好买卖告示,到时候你直接去将他的房子买下,住在他的家里。”
“顾青家离沪江大学很近,骑车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隔壁就是医馆,福民医院也在附近,你平时吃穿住行都很方便。”
“这样啊。”
谢殊笑着问:“那如果他把所有东西都教会我,我们还让不让他活着啊?”
“当然不,最开始挑中他,就是因为他的人际关系简单,突然离开不会引起别人注意,无论你学会还是学不会,他都要死。”
“这样啊。”
谢殊的嗓音温柔得像原田惠子。
.......
三分钟后。
谢殊面无表情地踹向真田绪野的尸体:
“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