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上走后,卫蓁蓁便安心在寝殿里养伤。
窗外的日头升了又落,殿内的安神香换了一炉又一炉,她的日子过得简单又安稳 ——
晨起有羽弦端来温好的汤药,午后能靠着软枕听他讲些宫里的琐事,连递水、端送膳食这些需要频繁走动的活计,都被羽弦默默揽了去。
起初颂芝总想着多搭把手,见羽弦端着药碗进来,便快步上前想接:“你歇会儿,给娘娘喂药的活我来就行。”
可卫蓁蓁却笑着摆了摆手,语气温和:“不用啦颂芝,你早上帮我换衣裳、梳头发已经够累了,这些跑腿的活让周宁海来就好。”
她从不会对颂芝说重话,反而总想着替这丫头省些力气。
每日晨起换衣绾发,她都特意放缓动作,怕颂芝为了赶时辰慌手慌脚;梳发时见颂芝手腕发酸,还会主动让她停一停,递过颗蜜饯让她歇口气。
就连夜里守夜,她也是温声劝颂芝:“我这伤口夜里不疼了,你白日里忙前忙后,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这里有周宁海盯着就够啦。”
颂芝听着娘娘软和的话,心里暖烘烘的 ——
从前娘娘虽也疼她,却总带着几分娇纵,如今摔伤后反倒更体恤人了。
她知道娘娘是真心疼自己,便也不再执意争抢,只把换衣、绾发这些贴身细致的活计做妥当,其余时候就乖乖候在殿外,等娘娘有需要再进来。
卫蓁蓁在寝殿里过得安稳自在,羽弦的心却始终绷着一根弦。
为了让她的身子尽快复原,他几乎把小厨房当成了第二个住处 。
每日天不亮就去盯着炭火,人参乌鸡汤要选三年以上的老参,和乌骨鸡一起放进砂锅里,用文火慢炖三个时辰,期间要反复撇去浮沫,连火候大小都要亲自把控。
燕窝粥得用清晨刚接的泉水泡发燕窝,挑去细毛后再熬煮,直到粥底绵密、燕窝软糯才算好。
就连午后的点心,他都要回忆着卫蓁蓁在兽世爱吃的浆果味道,用新鲜的水果熬成酱,裹进酥皮里做成小巧的点心。
年家库房送来的珍品食材堆得满满当当,人参、燕窝、海参这些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东西,羽弦取用时从不含糊,只拣品相最好的给卫蓁蓁用。
每次端着补品进殿,见她眉眼间多了几分血色,他悬着的心才能稍稍放下些。
可比起调理身体,羽弦心里更记挂的,是那害人的欢宜香。
还记得卫蓁蓁当初跟他讲年世兰的过往时,说到皇上如何用 “独宠” 做幌子,在欢宜香里加了伤身子、断子嗣的麝香。
让年世兰一辈子盼子不得、最后含恨而终,他当时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后来每次闻到殿里若有似无的香气,他都忍不住警惕 —— 他绝不能让蓁蓁重蹈年世兰的覆辙。
这些日子,他趁着伺候卫蓁蓁的间隙,慢慢熟悉着欢宜香的气味。
他试着用库房里的香料复刻,可每次调出来的味道都差了些,更不知道里面究竟还藏着什么其他药材。
夜里,羽弦拥着卫蓁蓁躺在床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心却放不下来。
这深宫像无底陷阱,没有兽世明刀明枪的凶险,却满是阴私算计 —— 汤药、熏香、首饰都可能藏着害招,比猛兽更难防。
他虽有制造系异能的底子,能勉强应对些小事,可对宫里的药理门道一窍不通,万一蓁蓁再遇上什么阴损招数,他怕自己护不住她。
辗转反侧几夜后,羽弦终于拿定主意 —— 要借年家的力量。
他趁着给年府送请安信的机会,在信末悄悄加了段话。
一面让年家多送些珍稀香料过来,理由写的是 “娘娘养伤期间爱闻清雅香气,宫里现有的品类不够”。
实则,是为了凑齐复刻欢宜香的原料。
另一面则请年家找个懂医术、心思缜密的女子,最好是年家的远亲或可信的家仆,想办法混进宫中,安排到卫蓁蓁身边当差。
他在信里特意强调:“宫里人心复杂,娘娘身边需得有自己人懂医理,方能防患于未然。”
把信送走,羽弦站在宫门口望了许久,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回殿。
他端着刚熬好的银耳羹走进寝殿时,正看见卫蓁蓁靠在窗边的软榻上,阳光落在她发间,像撒了层碎金。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兔子疤痕,眼神轻轻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在想什么?” 羽弦放轻脚步走过去,将盛着银耳羹的白瓷碗递到她手里,顺势坐在软榻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
卫蓁蓁回过神,接过碗,用银勺舀了一勺吹了吹,笑着看向他:“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把欢宜香的底细查明白,总觉得那东西在身边,心里不踏实。”
羽弦握住她拿勺的手,指尖轻轻蹭过她腕间淡粉色的疤痕:“年家那边我已经去信了,等他们把香料和懂医的人送过来,咱们就能一点点试出欢宜香里的东西。”
他顿了顿,把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声音放得更柔,“按照年羹尧宠年世兰的样子,估计很快就有结果了。”
卫蓁蓁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细碎的暖意从心底冒出来,让她忍不住想靠近他一些。
她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软声道:“我知道你会护我周全,从在兽世的时候就知道。”
羽弦的耳根瞬间红透,连带着脖颈都泛起薄红。
他没说话,只伸手扣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就将人带得更近,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下颌,指尖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
不等卫蓁蓁反应,他低头覆上她的唇,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而是带着几分克制的缠绵。
他的吻很轻,却很沉,辗转间像是要把这些日子藏在心底的在意与珍视,都一点点揉进这个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