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药香连日来都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气息。
洛清商刚从养心殿回来,此刻正瘫坐在值房的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连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都放在手边,没了动筷子的兴致。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方才与皇上的对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 这帝王心,真是比太医院里最复杂的药方还要难猜。
自上次用异能获得皇上 “信任” 后,他原以为日子能松快些,没成想皇上的试探从未断过,只是换了种更隐晦的方式。
没有明着派眼线盯梢,也没有故意找借口让他反复诊脉,却总在他例行请脉时,看似随意地问起卫蓁蓁的近况。
晚膳时分,洛清商溜进翊坤宫,一见到卫蓁蓁就忍不住大吐苦水。
“蓁宝你是没察觉,皇上那多疑的性子,真是刻在骨子里了!”
“我明明都用异能暗示他我是心腹了,结果呢?每次我去养心殿请脉,他三句话不离你的脉象,那眼神,跟审犯人似的!”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
“依我看啊,皇上的心根本不是正常的心脏,说不定是蜂窝状的,密密麻麻全是心眼子!”
“就他这日思夜想、疑神疑鬼的劲头,从太医的专业角度出发,能不能活过六十都悬!”
卫蓁蓁正在用茶勺搅动碗里的莲子羹,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
“他能从九子夺嫡的血雨腥风中脱颖而出,心思重是必然的。”
“何况我这‘华妃’的身份本就敏感,他借着问脉象试探你,也在情理之中。你往后回答时多留个心眼,别被他绕进去就是了。”
洛清商撇了撇嘴,虽不服气,却也知道卫蓁蓁说得在理。
只能闷闷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 下次皇上再问,他就捡着最稳妥的话答,绝不多说一个字,省得被这多疑的帝王抓住把柄。
实在不行...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卫蓁蓁耳边,我再用一次异能便是。只是...
他蹙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犹豫,皇上的精神壁垒异常坚韧,若强行反复异能,只怕会损伤神智。万一真把人弄傻了,这江山社稷可如何是好?
卫蓁蓁闻言,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胡闹!这般冒险的法子也想得出来。
她眼底虽带着嗔怪,却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忧虑。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次日午后,一道圣旨打破了后宫的沉寂。
苏培盛带着小太监,举着明黄的圣旨走进延禧宫,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答应安氏,温良贤淑,侍驾勤勉,特晋封为常在,钦此!”
延禧宫内一片哗然,连安陵容自己都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接了旨。
这突如其来的晋升,让整个后宫都摸不着头脑。
安陵容入宫以来一直默默无闻,家世普通,性子怯懦,平日里连宫宴都很少发言,怎么就突然得了皇上的青睐?
消息传到翊坤宫时,卫蓁蓁正在看羽弦新画的图纸。
她放下图纸,挑了挑眉:“安陵容?”
羽弦恰好从外面回来,闻言补充道:“听说这次能晋升,是因为她新练了一首歌,嗓子有七分像纯元皇后。”
“纯元皇后!” 卫蓁蓁恍然大悟。
近来皇上对甄嬛的恩宠日益深厚,而甄嬛与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皇上对纯元的思念也随之愈发浓烈。
安陵容恰好踩中了这个契机,借着纯元皇后的光环,成了新人中第二个晋升位份的人。
不过,安陵容晋封的只是常在,位份不高,除了少数几个关注后宫动态的人,大多数嫔妃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翊坤宫的几人聊了几句,便也抛之脑后,继续讨论起洛清商应对皇上试探的对策。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
夏冬春得知消息时,正在自己的宫殿里发脾气,手边的茶盏被她狠狠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凭什么?!”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窗外怒骂,“那样小家子气的人,出身低微,性子懦弱,凭什么能晋升常在,和我平起平坐?”
她入宫时家世虽不算顶尖,却也比安陵容高出不少,又早早投靠了皇后,本以为能顺风顺水地晋升。
可已经快三个月了,她不仅没见过皇上几次,位份也一直停留在常在,连赏赐都少得可怜。
而她看不起的安陵容,竟能凭借一副嗓子得到皇上的青睐,这让她心中的嫉妒与不甘如潮水般涌来。
“小主息怒。”
身边的宫女连忙上前安抚,却被夏冬春一把推开。
“息怒?我怎么息怒!”
夏冬春胸口剧烈起伏,“家里送了多少珍宝给皇后娘娘,求她多照拂我一二,可结果呢?我至今还是个答应,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
“她是不是根本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还是说,她觉得我没利用价值了,就弃之不顾了?”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原本以为投靠皇后就能在后宫站稳脚跟,可如今看来,这条路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