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然藏绪,暗喜藏谋
王室别苑的暖阁里,鎏金宫灯次第亮起,柔光漫过雕花桌椅,映得满室华贵温润。公主主子会如期开宴,皆是王室核心亲眷,笑语晏晏间尽是隐秘的权力交织。郡主端坐在席间,一身素雅宫装褪去了大婚的厚重,眉眼间仍凝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怅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听着同胞手足轻晃酒杯,语气带着几分打趣追问:“姐夫怎还没来?这般场合,可得好好替你撑场面才是。”
话音落下,郡主心头微紧,面上却强撑着淡然笑意:“他身为上官家继承人,礼数周全,定会前来请安问好,许是路上耽搁了片刻。”话虽这般说,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她清楚,上官砚屿心底装着旁人,这场聚会于他而言不过是应付王室的礼数,何来真心替她撑场面?那份新婚夜的疏离仍在心头萦绕,不甘与委屈翻涌,却只能在亲眷面前维系体面,将心事悄悄藏掩。
话音刚落,阁门轻启,上官砚屿缓步而入。一身月白常服衬得身姿清挺,眉宇间敛去了大婚那日的沉郁,只剩世家子弟的沉稳恭谨,目光扫过席间众人,躬身行礼,声音温润得体:“晚辈上官砚屿,见过各位殿下。”礼数周全,分寸恰到好处,却在瞥见郡主时,眼神淡淡掠过,无半分温情牵连。
众人笑着颔首示意,王子抬手让他落座,指尖叩了叩桌面,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砚屿来得正好,刚说起一桩事,有外部中方之人到访王室,说是霍尘母亲的故国亲属相关势力派来的。”
上官砚屿刚落座的身形猛地一顿,端杯的指尖骤然收紧,眸底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满心皆是难以置信的错愕。中方来人?他从未想过霍尘的故国势力会突然介入,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滞涩了几分,耳畔只剩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中方突然到访,绝非偶然。
王子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目光扫过众人,缓缓续道:“中方来人态度恳切,言明知晓海岛圈层博弈渐烈,霍尘身为贡家焠地准长老,处境暗藏风险,特意来请她回国避险,往后在故国亦可获重用,安稳顺遂。”
寥寥数语,于上官砚屿而言不啻于惊雷炸响,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回国避险?他望着窗外沉沉夜色,眼底的错愕渐渐被浓重的不舍与怅然吞噬。霍尘若真应下回国,远隔重洋,此生怕是再难相见。那些被岁月封存的青涩过往,那些未曾说出口的遗憾,那些大婚之日寸断肝肠的惦念,终究要随着她的离去,彻底尘封成遥不可及的回忆。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收拾行囊离去的模样,决绝而坚定,从此山水相隔,此生再无交集,心底的钝痛层层蔓延,几乎要将他淹没,面上却只能强撑着平静,不敢泄露半分情绪。
他正沉浸在不舍的怅然中,王子的话语再度传来,字字清晰入耳:“霍尘倒是通透,已应下回国事宜。她直言,郡主与你新婚燕尔,婚姻需稳扎稳打,她留在海岛,难免成为你们之间的芥蒂,也恐牵扯贡家与上官家的博弈,此番回国,既能避险,也能成全你们的婚姻稳定,往后王室诸位亲眷帮扶于你,便是间接帮衬于她,若贡家日后能借她故国势力获益处,也算两全。”
这番话让上官砚屿的怅然愈发浓重,心底五味杂陈。原来她回国,竟有这般考量,竟为了成全他与郡主的婚姻稳定。她的通透与决绝,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疼得无以复加。成全?他从未想过要这样的成全,可他清楚,这是最好的结局,于她,于他,于两家,皆是体面。只是那份深入骨髓的不舍,终究难以平复,眼底的光渐渐黯淡,满是化不开的怅然,连指尖都泛着凉意。
一旁的郡主听得真切,心头的不甘与醋意瞬间消散大半,眼底悄然掠过一丝暗喜,唇角不自觉勾起细微的弧度,快得让人难以察觉。霍尘回国,意味着那个横亘在她与上官砚屿之间的过往彻底远去,再无牵绊。往后上官砚屿纵使心底仍有惦念,也隔着万水千山,难有半分交集,日子久了,总会慢慢淡去。而王室亲眷帮扶上官家,便是帮衬于霍尘,这般关联,既能让上官家对王室愈发依附,也能让她的婚姻少了许多外部纷扰,稳扎稳打朝着她期盼的方向前行,跻身王室核心的路,也愈发顺畅。
她端起酒杯,借着饮酒掩饰眼底的暗喜,语气柔和了几分,对着王子颔首道:“霍小姐心思通透,此番抉择,于各方皆是益处,倒是难得的明事理。”话语间满是认可,心底却暗自松了口气,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往后只需维系好与上官砚屿的体面婚姻,便能稳步达成所愿。
暖阁内的笑语依旧,杯盏交错间尽是权力的默契与算计。上官砚屿端着酒杯,却无心饮酒,目光望着窗外,眼底的怅然浓得化不开,满心都是霍尘离去的身影,只剩无尽的遗憾与不舍,却无能为力。郡主端坐席间,眉眼间渐渐舒展,暗喜藏于心底,盘算着往后的布局,安稳从容。一场宴饮,惊雷暗藏,有人怅然若失,有人暗自窃喜,皆是被命运裹挟的棋子,在权力博弈与情感牵绊中,各自奔赴既定的归途,只剩岁月静静流淌,掩埋所有隐秘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