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狭窄甬道里被放大、扭曲,火把燃烧滋啦作响,混着押送者粗重的呼吸。时间在压抑黑暗中走得极慢。走了将近半个钟头,前方终于透出一点灰蒙蒙的天光。
那光惨淡微弱,却让三人精神一振。
然而希望转瞬即逝。在临近光亮的岔口,红衣人猛地一拐,将他们狠狠搡进一条更窄、更阴冷潮湿、完全不见天光的甬道。
又走十来分钟,甬道尽头赫然出现一扇沉重、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
“进去!” 红衣人毫无感情地丢下命令。另一个粗暴拉开锈蚀门栓,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根本不容反抗或犹豫,三人像破麻袋被狠狠搡进门内。
“哐当......”铁门在身后猛关,巨大撞击声震得耳膜发麻。接着是锁链哗啦缠绕、铁锁落下的冰冷声响。
“老实待着!别找不自在!” 红衣司机隔着铁栅栏扔下最后一句,语气漠然。三人甚至没再回头看一眼,脚步声伴着火光,迅速消失在幽暗深处。
世界瞬间陷入死寂昏暗。只有门外墙壁上,一支快要燃尽的火把,发出微弱的、噼啪作响的橘红光晕,勉强映出牢房轮廓。
逼仄,窄得气闷!
这石牢就是山体硬凿出的狭长凹槽,长不过三四米,宽仅容两人勉强并立。头顶是嶙峋、渗水的石壁,高度只比铁柱略高,压迫十足。地面是冰冷硬土碎石。墙壁湿漉漉,覆盖厚厚青苔和深色霉斑。那股混合土腥、霉味、隐约血腥的腐败气息浓得刺鼻,几乎堵在喉咙口。
“咳咳......”方瑶被污浊空气呛得弯腰,剧烈干呕,生理性泪水涌出。“这......这鬼地方......”她死死捂住嘴,声音压得极低,生怕隔墙有耳。
刘秀英背靠冰冷石壁,大口喘息,眼睛死死盯着门外黑暗甬道,胸膛起伏不定。
铁柱挺直腰背,暂时忽略紧缚女装的酸痛。锐利目光在微弱火光下,像探照灯一寸寸剐过囚笼:潮湿石壁、坚固铁栅、栅外深不见底的黑暗甬道......还有身边两位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红颜。
“有意思!”铁柱的惊讶声在死寂中格外响亮。压根不在乎是否被听见。
因为......
他那远超常人的强化五感,竟无法穿透这厚重山体石壁,探听到外面一丝动静。反过来,外面的人也绝无可能听到石牢深处的交谈。
铁柱索性放松,矮身坐到冰冷坚硬的地面,张开双臂,将两具仍在微颤的温软身躯揽入怀中:“秀英老婆,他们路上叽里咕噜不少话。你仔细想想,都说了什么?翻译翻译......”
刘秀英下意识想凑近耳语,铁柱笑着制止:“大声说!这山体深处,咱们就算在里面羞羞,外面也听不见!”
刘秀英靠着铁柱肩膀,声音不再压抑,带着愤慨:“哼!全是些下流腌臜话!抱怨没来得及‘享用’我们就要‘送货’,满脑子龌龊!一句有用的都没!”
“柱子,秀英姐!”方瑶声音也大起来,充满惊疑,“鸾村到底搞什么鬼?拐这么多女人关这里?就为......满足兽欲?””
“不知道!”刘秀英急切摇头,“我离开前的鸾村,别说拐外人进村,外族想踏进一步都难。本族人没族长点头,想出去?门都没有!”
她顿了顿,眼中困惑惊骇交织:“那祭坛,那雕像,这深入地底的山体暗道......我从小在鸾村长,从未听说,从未见过!这…绝对是近几年建的!”
她的声音发颤:“如此工程,耗费钱财绝对是天文数字!这么大动静,官府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官府?”铁柱冷哼,嘴角勾起冰冷嘲讽,“你没瞧见娥姐和那两姑娘又被抓回来?”
铁柱没明说,方瑶和刘秀英瞬间明白其意。想到可能的勾结,一股寒意从方瑶脚底窜上脊背。
“那......现在怎么办......”刘秀英紧搂铁柱胳膊。只要这强大的男人在,她心底恐惧就被压制。此刻她唯一念头,就是冲出去,撕开真相,挽救无辜妇女,让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鬼付出代价。
“等着吧!”铁柱语气异常平静,“他们急吼吼‘进货’,把我们抓进来,等不了多久。要么很快带我们出去‘派用场’,要么很快有人来‘验货’。到时候,目的自然清楚......”
“火把节?”方瑶脑中一闪,想起红衣人对话,急切看向刘秀英。
提到这个,作为土生土长鸾族人的刘秀英倒是清楚。迎着铁柱和方瑶焦灼探寻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
“火把节,也叫圣火节。每年农历正月十八。这是鸾族最盛大的日子,比新年还隆重。族里传说,先祖就是正月十八那天,得了从天而降的圣火传承。先祖为感恩,每年这天在门前点燃火把。后来子孙繁盛,成了全族庆典。”
“正月十八?”方瑶面露沮丧,“算起来,今天才正月初十,难道我们要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窄小发臭的鬼地方整整八天?”
方瑶瑟瑟发抖:“......这地方......又窄又黑又湿又臭......我......我有幽闭恐惧症......”
铁柱搂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柔声安慰:“别怕,有老公在。累了抱老公睡,饿了渡一丝仙气保你精神......”
这密闭环境,若是平常,或是缠绵妙处。但此刻,铁柱心中只有责任与杀意,毫无旖旎心思。
这密闭的环境,若是平时,或许是三人恩爱缠绵的绝妙去处。但此刻,铁柱心中只有沉重的责任和冰冷的杀意,哪有半分旖旎心思。
“秀英老婆!”铁柱语气忽然凝重,目光灼灼盯着她,“你们鸾族......有没有过......活人祭祀?”
“哪能啊!”刘秀英连连摇头,“火把节从来喜庆!就是各家上山找好看的火棍,等族长用圣火点燃,求新年风调雨顺,族人平安。”
“那......”铁柱喃喃自语,浓眉紧锁,“他们处心积虑拐卖妇女儿童......到底为了什么?”
困惑像打了死结的麻绳,兜兜转转回到原处。
三人对视,沉重的无力感再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