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脆弱的树枝在夜珩指尖化为齑粉，簌簌落下，如同云染此刻七零八落的心跳。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直接报我的名字。”
“我看谁活腻了，敢动我夜珩——”
低沉冰冷的话语，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暴戾与独占欲，砸得云染耳膜嗡鸣，大脑一片空白。她怔怔地抬头，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浓烈骇人，让她几乎窒息。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珩说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下颌线绷得死紧，猛地别开视线，周身那骇人的气压却丝毫未减。他不再看她，转身，玄衣在清冷月色下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瞬息间便消失在重重院落阴影之中，快得仿佛从未出现。
只留下云染独自站在原地，晚风吹过，激起一身寒栗，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树枝碎裂的触感和他指尖那一掠而过的冰凉。
报他的名字？
她看着那两人连滚爬爬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惊惧、茫然和一丝极其微弱异样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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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之后，云染明显感觉到学院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
关于夜珩殿下似乎对黄字丁班那个“疯子”另眼相看的流言，不知怎的悄然流传开来。虽然版本离奇夸张，没人真相信殿下会看上个废柴，但云染确实发现，明目张胆来找她麻烦的人几乎绝迹了。就连云鹏，虽然眼神依旧嫉恨，却也只敢远远瞪着她，不敢再上前挑衅。
玄字班那三个骚扰木小雅的学员，据说第二天就被刑堂重罚，直接逐出了灵院，家族都受到了牵连。雷霆手段，震慑得所有人噤若寒蝉。
云染乐得清静，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修炼和“躺赢队”的磨合中。
有了夜珩那句近乎“护身符”的话（虽然她打死也不会真去用），加上试炼林共患难的情谊，石头、铁牛和木小雅对她愈发信服。就连云鹏，在几次加练中被云染那手逃命功夫间接救过（避免被胡八道揍得太惨）后，脸色虽然依旧臭，但训练时到底不再阳奉阴违。
云染将自己从系统任务和夜珩的“快递笔记”里抠出来的那点闪避、发力技巧，毫无保留地教给队友。四人资质驽钝，进步缓慢，但胜在肯吃苦，一次次摔打，一次次磨合，最简单的防御阵型和逃跑配合，倒也像模像样了几分。
胡八道偶尔来看一眼，依旧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点评毒舌依旧，但眼底那点看热闹的光，似乎淡了些许。
这日，胡八道不知从哪儿弄来几本破旧不堪、书页发黄的低阶法术秘籍，像扔垃圾一样丢给他们。
“光会挨打跑路有什么用？挠痒痒吗？挑挑看，哪个顺眼练哪个，练不会就别吃饭了！”
五人如获至宝，激动地围了上去。
秘籍只有五本，都是大陆货色中的大陆货色——《基础御物术》、《凝水诀》、《聚土盾》、《轻身术》、《小火球术》。
云鹏眼疾手快，一把抢走了攻击性最强的《小火球术》。石头和铁牛商量了一下，拿了《聚土盾》和《基础御物术》。木小雅怯生生地拿了《轻身术》，这正合她意。
最后剩下的，是那本最鸡肋的《凝水诀》。
云染默默拿起它。攻击防御加速都没她的份，也好，凝点水出来，至少训练后能喝口干净的，或者给人洗洗伤口？她自我安慰着。
法术修炼远比引气入体艰难。需要精确的灵力操控、复杂的手印配合以及对应的精神力引导。
接下来几天，五人陷入了新的水深火热。
云鹏对着《小火球术》较劲，憋得脸红脖子粗，掌心最多冒出一缕黑烟，附带一股烧焦的羽毛味，惹来无数嘲笑。石头和铁牛的《聚土盾》只能凝出巴掌大、一碰就碎的土坷垃，《基础御物术》更是连根羽毛都操控得歪歪扭扭。木小雅的《轻身术》时灵时不灵，好几次差点从矮墙上摔下来。
云染的《凝水诀》同样进展缓慢。这法术看似简单，实则对灵力输出的稳定性和精神力的微操要求极高。她反复练习，不是灵力输出过猛炸自己一脸水花，就是后继无力凝出几滴就没了下文。
【叮！突发任务：请一边倒立，一边运转《凝水诀》，成功凝聚出超过500ml水量！任务奖励：《凝水诀》熟练度小幅提升！失败惩罚：头发凝结水汽一整天，持续滴水！】
云染：“……”这破系统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她的极限！
她认命地找了个墙角，在队友们习以为常又略带同情的目光中，艰难地倒立起来，血液瞬间涌向头部。她努力维持平衡，分出心神运转法诀，调动体内那缕气流。
姿势别扭，灵力运行受阻，好几次差点失败。但她咬牙硬撑，精神力高度集中，将所有杂念排除，只剩下对灵力精细入微的操控。
就在她感觉脑袋快要充血爆炸时——
“噗——”
一股细小的水流终于从她指尖颤巍巍地射出，虽然断断续续，但水量竟真的勉强达到了要求！
【任务完成！奖励发放！】
一股明悟涌入脑海，关于灵力输出的节奏和精神力引导的关窍瞬间清晰了许多。
云染气喘吁吁地放下发麻的双腿，瘫坐在地，头发果然没滴水。她抬手，再次尝试《凝水诀》，这一次，水流明显稳定了不少，持续时间也长了点。
虽然还是没什么攻击力，但……聊胜于无？她苦中作乐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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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珩的“夜间快递”依旧准时。
或许是察觉到她开始修炼法术，他送来的东西里，偶尔会夹杂一些关于基础灵力操控的心得笔记，字迹依旧凌厉潦草，但要点一针见血，比胡八道讲的实用得多。
只是他每次出现，身上的低气压似乎越来越重。看着她练习《凝水诀》那蹩脚的样子，他眉头能拧成死结，毒舌功力更是与日俱增。
“蠢。”
“灵力运行路线错了三处。”
“精神力散漫如沙。”
“你这凝的是水还是口水？”
每次骂完，又会粗暴地塞过来一瓶能缓慢滋养神魂、价值不菲的温神丹，或者几块能辅助练习灵力微操的、内部结构奇特的“练习灵石”。
云染从最初的憋气，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甚至能在他毒舌时，一边点头称是，一边顺手把他刚放下的丹药灵石揣进怀里，动作流畅自然。
夜珩看着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周身寒气更盛，往往甩袖就走，留下满室低气压。
云染却在他走后，偷偷拿出那些笔记和“练习灵石”，按照上面的方法尝试。效果显着。《凝水诀》的熟练度稳步提升，甚至对体内灵力的掌控都精细了不少。
这男人……口嫌体正直得有点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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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胡八道突然宣布进行一次队内小测。
地点还是那个破败演武场。规则简单：五人合力，在他手下支撑一炷香时间不倒。
胡八道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当他站定在场中时，那佝偻的身形里却隐隐透出一股让人心悸的压力。
“开始！”
话音未落，老头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逼近，目标直指最慌乱的木小雅！
“结阵！”云染厉喝一声。
经过多日磨合，四人下意识而动。石头和铁牛低吼一声，同时踏前一步，将那面勉强能看的土坷垃盾牌叠加在一起，挡在木小雅身前！云鹏虽然慢了一拍，但也咬牙催动灵力，一缕黑烟……呃，小火苗试图干扰。
“嘭！”
胡八道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叠加的土盾上。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石头和铁牛却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倒退，叠加的土盾瞬间碎裂！
但就这片刻的阻拦，木小雅的《轻身术》终于起效，惊叫着向后滑开数尺，险险避开。
胡八道“咦”了一声，似乎有点意外他们的配合，身影再闪，这次抓向云鹏。
云鹏吓得哇哇大叫，小火苗乱喷，毫无章法。
“云鹏低头！”云染的声音及时响起。
云鹏下意识一矮身。
一道纤细的水流精准地从他头顶射过，直扑胡八道面门！正是云染的《凝水诀》！
水流毫无攻击力，甚至有些绵软，但胜在突然和……恶心？
胡八道显然没料到这招，下意识偏头躲闪，动作微微一滞。
就这一滞的功夫，刚刚缓过气的石头和铁牛再次鼓起勇气，一左一右试图抱住胡八道的腿！木小雅也绕到后方，试图干扰。
“滚蛋！”胡八道笑骂一声，腿一抖，石头和铁牛就被轻易震开，摔作一团。反手一弹，木小雅就惊呼着跌了出去。
场中只剩下云染和吓傻的云鹏。
胡八道看向云染，嘿嘿一笑，身形晃动，数道残影出现，让人眼花缭乱，真假难辨，同时抓来！
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云染瞳孔一缩，知道躲不开了！她猛地一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脚下步法催动到极致，身体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态向后急退，同时双手疯狂结印！
不是《凝水诀》！而是她这些日子根据那些笔记，自己琢磨出的、对灵力最粗浅的运用——将体内所有灵力毫无保留地、压缩后猛地向外爆发！毫无技巧，纯属蛮干！只求阻上一阻！
“嗡——！”
一股混乱微弱的灵力冲击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胡八道的动作再次微微一滞，眼中讶色更浓。那数道残影消散，真身显现。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
“噗嗤——！”
一道极其微弱、只有指甲盖大小、颜色黯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火苗，歪歪扭扭地、碰巧地撞在了胡八道因讶异而微微敞开的衣袍下摆上！
正是被吓破了胆、闭着眼胡乱释放灵力的云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胡八道自己。他低头，看着自己那件本就邋遢不堪的衣袍下摆，被那微弱得可怜的小火苗，烫出了一个焦黑的小洞，甚至还冒着一缕细细的、屈辱的青烟……
虽然连他的皮肤都没碰到，但……
这他妈是赤裸裸的打脸！是黄字丁班对导师尊严的挑衅！（虽然并无卵用）
胡八道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云鹏睁开眼睛，看到那缕青烟，吓得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石头、铁牛、木小雅面如土色。
云染也傻眼了。
完犊子！作大死了！
胡八道缓缓抬起头，脸上那点懒洋洋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危险”的光芒。
他拍了拍衣袍上那个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扫过晕倒的云鹏，扫过吓瘫的三人，最后落在严阵以待、冷汗直流的云染身上。
嘴角慢慢咧开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和蔼”笑容。
“很好。”
“看来老夫对你们还是太温柔了。”
“从明天开始，‘躺赢队’全体——”
“训练量，翻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