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胤首次以参军身份踏入郡守府。这座坐落于城北的府邸气势恢宏,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在雪光中闪着冷芒。早有三五个官员在门前等候,见李胤到来,纷纷上前见礼。
李参军年轻有为,真乃我常山之福啊。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官员笑着迎上来,在下郡丞王谦,日后还要请参军多多指教。
李胤还礼间,敏锐地注意到几个官员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他心中了然,自己以白身骤得此职,难免引人嫉妒。
郡守府的正堂上,炭火烧得正旺。常山国相刘擎端坐主位,这位年过五旬的宗室重臣面带病容,但目光依然锐利。
李参军来得正好。刘擎示意李胤入座,今日正要商议开春赈灾之事。去岁收成不佳,今冬又格外寒冷,若不及早准备,恐生民变。
李胤仔细聆听各位官员的建言,发现大多都是些老生常谈。待到众人言毕,他才起身发言:下官以为,赈灾之事当分三步。其一,立即清查郡中粮储,将陈粮先行发放;其二,组织精壮以工代赈,整修水利道路;其三,严查囤积居奇,平抑粮价。
他话音未落,王谦便插话道:李参军有所不知,郡库存粮有限,若是轻易开仓,只怕......
只怕有人中饱私囊?李胤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卷账册,这是下官近日查核的粮储记录,请国相过目。
账册上清楚记载着郡库粮食的异常流失,时间恰好与王谦主管粮储的时期吻合。堂内顿时鸦雀无声,王谦的脸色变得惨白。
刘擎仔细翻阅账册,良久方道:李参军果然明察秋毫。即日起,赈灾一事便由你全权负责。
自此,李胤开始在郡守府崭露头角。他每日清晨即到衙署办公,日落方归。在处置政务时,他往往能提出独到见解,令一些原本轻视他的老吏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这日傍晚,李胤正准备离开衙署,一个书吏悄悄递上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小字:城西永丰仓有异。
李胤心中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知道了,你去吧。
当夜,李胤唤来田丰、赵云商议。
永丰仓是王谦妻弟掌管,此时传出异动,恐怕不简单。田丰分析道。
赵云道:不如让我带人暗中查探。
李胤摇头:师兄目标太大,此事我另有安排。
第二日,李胤以巡查粮仓为名,带着几个衙役来到永丰仓。管事赵贵满脸堆笑地迎出来,眼神却闪烁不定。
听闻仓中近日有鼠患,特来查看。李胤故意说道。
赵贵连忙摆手:参军说笑了,仓中防护严密,怎会有鼠患......
话音未落,仓内突然传来一阵异响。李胤立即带人闯入,只见几个工人正在将袋袋粮食搬上一辆马车,车上还坐着几个头戴斗笠的陌生人。
这是在做什么?李胤冷声问道。
赵贵支支吾吾间,一个戴斗笠的人突然暴起发难,袖中滑出一把短刃直刺李胤。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扮作衙役的张合及时出手,一招便制住了刺客。
太平道!张合扯下刺客的头巾,露出里面的黄巾。
案情顿时明朗。原来王谦与太平道勾结,意图盗取官粮资助叛军。李胤当机立断,命人将赵贵等人全部收押,同时查封永丰仓。
此事传出,郡中震动。刘擎大怒,立即将王谦下狱。经此一事,郡守府中再无人敢小觑这位年轻的参军。
腊月十五,郡守府设宴为李胤庆功。席间,刘擎特意将李胤唤至身旁:
李参军可知,朝廷近日有旨,命各郡举荐贤才。刘擎压低声音,本相有意举荐你为孝廉,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胤心中一震。举孝廉是入仕的重要途径,若能得此机会,对他的计划大有裨益。但他表面仍保持谦逊:下官资历尚浅,恐难当此大任。
刘擎笑道:过谦了。以参军之才,他日必成大器。不过......他话锋一转,朝中近日不太平,大将军何进与宦官争斗愈烈,此时入京,福祸难料。
李胤立即明白这是刘擎的试探,当即表态:下官愿留在常山,为国相分忧。
刘擎满意地点点头,举杯与李胤对饮。
宴席散去时,已是深夜。李胤踏雪而归,心中思绪万千。如今他在郡中初步站稳脚跟,但天下大势正在急剧变化。根据记忆,距离黄巾起义爆发只剩一年左右时间,他必须加快准备。
回到宅中,田丰、赵云早已等候多时。
主公,西山送来急报。赵云呈上一封密信,近日山中出现多股不明势力,似乎在探查我们的训练基地。
田丰补充道:而且根据韩湛的消息,郡中其他几个大族近日活动频繁,似乎对主公有所忌惮。
李胤沉思片刻,道:树大招风,这是难免的。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转向赵云,师兄,从明日起,训练营分批转移至新的地点。儁乂对山中地形熟悉,此事交由他负责。
又对田丰说:元皓先生,劳你暗中查探那几个大族的动向。特别要注意他们与太平道有无牵连。
计议已定,李胤独自登上阁楼。雪后的夜空格外清澈,繁星点点,仿佛预示着这个时代即将到来的巨变。他想起日间刘擎的话,朝中的争斗已经波及地方,乱世即将来临。
主公,有客到访。仆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么晚了,会是谁?李胤心中疑惑,但还是整衣下楼。只见厅中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见李胤到来,那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庞。
可是李参军?在下夏侯兰,奉家主之命特来拜会。
夏侯兰?李胤心中一动。这可是日后曹操麾下的名将,此时出现在这里,莫非历史已经开始了它的轨迹?
夏侯将军远道而来,所为何事?李胤不动声色地问道。
夏侯兰取出一封书信:家主听闻参军平定冯家之乱,特命在下前来致意。家主说,乱世将至,愿与参军这样的俊杰交个朋友。
李胤接过书信,心中波涛汹涌。这封信意味着,他的名字已经开始传入某些大人物的耳中。而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送走夏侯兰后,李胤在灯下细读来信。信中的内容看似平常,却暗藏玄机。显然,有些人已经开始在暗中布局,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做准备。
看来,我们要加快脚步了。李胤对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田丰说道。
田丰点头:主公说得是。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先应付眼前的危机。
根据最新消息,太平道似乎在策划一场更大的行动。目标可能是......郡守府。
李胤眼中寒光一闪:那就让他们来吧。正好借此机会,让有些人看清楚形势。
窗外,风雪愈急。而真定城中的暗流,也在这风雪之夜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