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五月的晨光透过榆树叶隙，在真定城头的青石板上洒下斑驳光影。镇北将军府的议事厅内，郭嘉执笔的手已不见半分滞涩，华佗特制的润肺药茶在案头飘着淡淡清香。
“三弟来信，乌桓各部今春新生孩童较去岁多出三成。”李胤将幽州来的绢书递给众人，“蹋顿特意提到，这都是医政推行后，婴孩夭折大减的缘故。更令人欣慰的是，乌桓各部已开始定居，今春开垦荒地达五万余亩。”
程昱含笑补充，展开一卷账册：“各郡户籍统计也已呈报，去岁北疆人口净增五万余，其中三成是南来流民。更可喜的是，药材种植已初见成效，黄芪、甘草等常用药材已能自给三成。今春各郡县增设医馆十七所，招募医官四十三人。”
这时沮授轻咳一声，将一卷密报放在案上：“长安有变。据报董卓已于四月廿三遇刺，吕布与王允共掌朝政。然西凉军余部仍在，关中局势未定。并州传来消息，匈奴也有异动。”
满堂顿时寂静。郭嘉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吕布勇而无谋，王允刚而少宽，恐怕难以掌控大局。若西凉军反扑，天子危矣。并州匈奴向来与西凉军有勾结，此事需格外留意。”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三日后的清晨，三骑快马接连驰入真定。第一骑带来惊人消息：李傕、郭汜聚西凉旧部十万围困长安，吕布败走，王允殉国。第二骑报来：匈奴右贤王领兵南下，已至河东。第三骑则送来曹操的求援书信。
“天子再度落入豺狼之手。”李胤长叹一声，将绢书传给众人，“并州动荡，匈奴南下，曹孟德也来求援。诸位以为该如何应对？”
沮授率先开口：“主公宜发檄文声讨李、郭，同时整军备战。若二人挟天子以令诸侯，必先图河北。并州之事，可令张燕的疾风骑加强巡边，震慑匈奴。”
田丰从幽州送来急信，建议道：“乌桓新附，正好可令蹋顿派骑兵协防雁门。一则检验其忠心，二则避免我军主力北调。”
“公与、元皓所言极是。”郭嘉指尖轻叩案几，“然我军新定北疆，不宜轻动。可令各营加强戒备，同时派人联络刘表、陶谦等，共商救驾之策。至于曹操...”他微微一顿，“可赠其粮草三千石，示好而不结盟。”
就在众人议论时，程昱呈上另一份密报：“曹操已趁机收编青州黄巾三十万，自领兖州牧，其势大振。据报他采纳荀彧之策，正积极筹备迎奉天子。同时，其麾下夏侯惇已在东郡整顿军备。”
这个消息让厅内气氛更加凝重。关羽丹凤眼微睁：“曹孟德倒是会挑时机。”
“不止曹操。”程昱继续道，“袁术在淮南自称扬州牧，私藏玉玺之事已渐露端倪。孙策借机脱离袁术，正图谋江东。刘表则加固襄阳城防，似有观望之意。”
张飞猛地站起：“大哥！让俺带兵去长安，先把天子救出来！”
“四弟稍安。”李胤摆手示意他坐下，“长安路远，中间隔着袁绍、曹操，此时出兵绝非良机。”他转向郭嘉，“奉孝以为呢？”
郭嘉轻抚日渐康复的胸膛：“嘉以为，当务之急是巩固根本。北疆新附，民心未固，若贸然出兵，恐生内变。不如趁此机会，进一步推行新政，积蓄实力。可令各郡兴修水利，广设义仓；军中推行屯田，且战且耕；继续招揽流民，充实户籍。”
计议已定，镇北将军府连发数道政令。更在管宁建议下，设立“劝农使”，巡行乡里，教授农桑。华佗与张仲景也奉命编撰《北疆常见疾病方略》，分发各郡县。
五月下旬，一个意外的消息从南方传来：吕布败投袁术，却被拒之门外，现正往河北方向流亡。与此同时，袁绍的使者来到真定，表面上是为商讨应对长安局势，实则打探镇北军虚实。
“吕布勇冠三军，若得来投，必为大将。”程昱眼中放光。
郭嘉却摇头：“吕布犹如下山猛虎，勇则勇矣，然反复无常。今日投我，明日就可能反噬。不如赠其金帛，令其往投他处。至于袁绍使者，可示之以强，让其知难而退。”
李胤深以为然，遂令张辽以故交身份，携金百斤、战马五十匹，在边境等候吕布。同时命关羽在巨鹿大营演练新阵，请袁绍使者观礼。
与此同时，邺城的袁绍也在密切关注天下大势。得知曹操势力膨胀，他紧急召集谋士商议。
“曹阿瞒忘恩负义！”袁绍摔碎手中的玉如意，“当年若非我相助，他岂有今日？”
许攸阴恻恻地道：“李胤在北，曹操在南，皆非善类。不如先联曹灭李，再图中原。”
审配立即反对：“曹操狼子野心，若与之联合，无异与虎谋皮。不如暂观其变，待二者相争，我等坐收渔利。当务之急是巩固冀州，清除公孙瓒残部。”
就在袁绍犹豫不决时，逢纪带来个重要情报：曹操派曹洪率军五千，已至河内，似有迎驾之意。更令他不安的是，镇北军近日在边境演练新阵，军容鼎盛。
这个消息让袁绍终于下定决心：“传令颜良、文丑，加强边境防务。再派使者往见刘表，共商抗曹之策。至于公孙瓒残部...”他冷哼一声，“令麴义加紧清剿。”
北疆的五月，正是农忙时节。真定城外，新垦的田地上禾苗青青，随处可见忙碌的农人。在医学院的药圃里，华佗正指导学徒们采收成熟的药材。
“这批甘草品相极佳，药性醇厚。”华佚捡起一根甘草仔细端详，“若各郡都能按此法种植，明年药材自给可达五成。”
张仲景在一旁记录着药材生长情况，补充道：“乌桓部落送来的草原药材长势也很好，特别是这种止咳草，对肺疾有奇效。”
这时，管宁从幽州考察归来，带来令人振奋的消息：各郡义仓已储粮五十万石，足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更可喜的是，边境五市交易额较去岁同期增长三倍，乌桓各部已习惯使用镇北军铸造的钱币。
六月将至，天气渐热。这日，李胤与郭嘉巡视至巨鹿大营。关羽亲自出迎，禀报防务：“袁绍近日增兵界桥，麴义部频繁操练，恐有异动。但我军新练的弓弩阵已臻成熟，定叫他有来无回。”
郭嘉登高远望，但见漳水对岸尘烟滚滚，不禁轻笑：“袁本初这是做给曹操看的。他怕曹操北上，故在边境示强。殊不知这正暴露其内心惶恐。”
果然，三日后探马来报，袁绍使者秘密前往濮阳，似是欲与曹操结盟。同时还有消息称，吕布已接受馈赠，转投河内张扬。
“袁曹若合，其势难挡。”沮授面露忧色。
“公与不必过虑。”郭嘉成竹在胸，“袁绍多疑，曹操狡诈，二人绝难真心合作。我等只需静观其变，继续巩固根本。待秋收之后，粮草充足，再做打算。”
六月十五，镇北将军府收到两个重要消息：一是曹操已在洛阳击败李傕部将，迎奉天子至许县；二是孙策在江东连战连捷，已据有吴郡。天下局势，正在发生深刻变化。
李胤召集众谋士商议至深夜。最终决定：继续推行休养生息之策，同时密令各营加强训练，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变局。
次日清晨，李胤独自登上真定城楼。但见城外炊烟袅袅，市井喧嚣，一派太平景象。想起长安烽火，中原动荡，不禁感慨万千。
“明公何故叹息？”郭嘉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奉孝，你看这北疆安宁，百姓乐业。然天下汹汹，不知何时方能太平。”
郭嘉轻摇羽扇：“乱极必治，此乃天道。今我北疆已定，民心归附，待时机一到，明公振臂一呼，天下必然景从。当务之急，是继续积蓄力量，等待最佳时机。”
暮色渐深，城头灯火次第亮起。南方天际，一颗流星划破夜空，留下短暂的光痕。在这个多事之秋，北疆的安定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预示着更大的风云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