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七刚退下不久，暖阁外便传来两道极轻的叩门声，节奏错落，正是安王府暗线的接头暗号。
清禾识趣地敛衽告退，顺手带合了门窗。
门扉被推开一条缝，两道修长的身影先后闪身而入。沈砚一身玄色劲装，眉眼间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却难掩锐利；赫连昀则是常服在身，手里捏着一卷皱巴巴的图纸，脸上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
“王爷。”二人齐齐躬身，声音压得极低。
萧彻抬眸，指了指桌案旁的圆凳：“坐。查到了？”
赫连昀将图纸在桌上铺开，指尖重重落在城郊一处标注着“废弃窑厂”的位置：“王爷请看，萧煜私藏军械的据点，就在这黑石山的旧窑厂里。属下派人盯了三日，见他心腹每隔两日便会深夜出入，每次都带着封死的木箱，看尺寸，正是箭矢与火油的规格。”
沈砚补充道：“那窑厂地处偏僻，四周皆是密林，易守难攻。且外围布了三层暗哨，皆是死士，寻常人靠近百丈之内，便会被察觉。”
萧彻的目光落在图纸上，眸色一寸寸沉下去。
前世萧煜便是靠着这批私藏的军械，在宫变时占尽了先机，不仅控制了宫门，还险些将他与萧洵困死在紫宸殿。没想到这一世，萧煜的动作竟还是这般快。
“窑厂内的布防，摸清楚了吗？”萧彻沉声问。
“大致摸清了。”沈砚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玉佩，在图纸上轻轻一刮，露出内里夹层的细作图，“主仓在窑厂最深处，由萧煜的贴身护卫亲自看守。左右两侧各有一处了望塔，一旦示警，黑石山附近的驻军便能在半个时辰内驰援。”
赫连昀啧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屑：“那驻军统领是萧煜的岳父家的远亲，早就被他收买了。若硬闯，怕是会打草惊蛇。”
萧彻指尖缓缓划过图纸上的密林，沉吟片刻，忽然抬眸：“硬闯自然不行，得用计。”
他看向二人，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冷冽的算计：“三日后是十五，月圆之夜，黑石山一带会起浓雾，能见度不足三尺。这是最好的时机。”
“沈砚，你带玄字营的精锐，潜入密林，先悄无声息地解决外围暗哨，切记，留活口，我要审出萧煜的后手。”
沈砚颔首：“属下明白。”
“赫连昀，你去联络漕帮的人，让他们备好火船，在窑厂下游的渡口待命。等我们得手之后，一把火烧了那窑厂，将军械尽数沉入江底，不留半点痕迹5”
赫连昀眼睛一亮：“好主意！烧得干干净净，看萧煜到时候拿什么造反！”
萧彻却摇了摇头，指尖点在主仓的位置：“不急。火油可以烧，箭矢可以沉，但那批新铸的弩箭，得留下。”
沈砚与赫连昀皆是一愣。
“留下？”赫连昀不解，“王爷，这弩箭若是落入萧煜手中，便是心腹大患。”
“正因为是心腹大患，才要留下。”萧彻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我们换一批劣质的弩箭放回去，再在箭簇上做些手脚。等萧煜真的用到这批弩箭时，便会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
沈砚瞬间明白过来，眼底闪过一丝赞赏：“王爷高见。届时萧煜的弩箭射不穿铠甲，军心必乱。”
赫连昀也反应过来，抚掌笑道：“妙！真是妙极了！”
三人又低声商议了半个时辰，将细节一一敲定。从暗哨的解决顺序，到浓雾中联络的暗号，再到事后如何嫁祸给萧煜的政敌，每一步都算得滴水不漏。
窗外夜色渐浓，暖阁内的烛火摇曳，将三人的身影拉得颀长。
待商议完毕，沈砚与赫连昀悄然离去。萧彻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眸底闪过一丝寒芒。
萧煜，你的死期，快到了。
而另一边，康王府的书房内，萧洵正对着一幅同样的黑石山地图出神。指尖落在“废弃窑厂”的位置，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安王府的动作，倒是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