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余韵像融化的雪水，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静静流淌，折射出细碎的微光。公告栏里新贴的期末成绩单前围满了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如同解冻的溪流。陆星辰站在人群外围，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在理科年级排名栏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第38名。物理单科第25名。他攥紧了手中那枚还带着林晓晓体温的电路书签，金属焊点硌在掌心，像一个个具象化的进步刻度。
“电阻值是270欧姆。”清凌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林晓晓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指尖轻点书签上某个色环，“这是限流电阻，防止LEd过载——就像你总在篮球场给我递温水，怕我复习到忘记喝水。”她说话时呼出的白气与他的交融，在冬日的空气里织成短暂的雾网。
他低头凝视那些缠绕的银线，这才发现电容排列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最细的漆包线在“天枢星”位置打了个精巧的结——正是他上次在模型社焊接精密传感器时教她的防断结。原来她连他随口说的每个技巧都记得。
“给你。”她从书包里抽出本墨绿色笔记本，封面右下角的星星图案比之前那本更清晰了些，“寒假特训计划。每天2小时模型社，3小时学习，包括……”她翻到某一页，指着他数学试卷的错题分布图，“重点攻克函数图像与几何结合题。”
校图书馆的糖霜陷阱
寒假前的图书馆仿佛一个被知识烘暖的洞穴，飘着旧书页与地板蜡混合的醇厚暖香。他们在自然科学区最深处的角落，发现一本《阿波罗13号故障分析报告》，牛皮纸封面已经磨损发白。当陆星辰翻到氧气罐爆炸的章节时，林晓晓突然抽走他刚剥开的橘子糖。
“等等，这个电路改造方案……”她用铅笔在便签纸上快速画起来，笔尖沙沙作响，“如果参考服务舱的备份系统，你那个光控小车可以增加双路供电。这里，”她在草图上圈出关键点，“用二极管做电流反向保护，就像阿波罗13号在断电后启用的登月舱供电模式。”
阳光从穹顶天窗倾泻而下，在她专注的侧脸镀上金边，鼻尖上的小雀斑在光晕里跳动。他看着她将遥远的航天器原理转化成模型社触手可及的方案，忽然觉得阿姆斯特朗在月球留下的脚印，或许还没有此刻她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痕迹来得震撼。
“不过要先解决散热问题。”她若有所思地咬了口刚才没收的橘子糖，被酸得微微眯起眼睛，“你可以把cpU散热片改成月面反射板的结构……”
他看着她被糖酸皱鼻子的模样，忍不住在桌下悄悄调整那个恒温笔筒。16c的暖流缓缓溢出，如同他心底按捺不住的欢欣。
机械狗终于启程
模型社的暖气片哼着老旧的歌谣，水循环声像首永不停歇的安眠曲。陆星辰终于拆开机械狗耳朵里藏了许久的纸条，发现背面多了行清秀的字迹：「建议在关节处增加缓冲垫，材料可用运动鞋气垫」。而那只在工作台蹲守许久的机械狗，经过整个期末季的改造，此刻正驮着两瓶热杏仁露，履带发出轻微的嗡鸣，缓缓走向正在调试机械臂的林晓晓。
“接收端改了红外传感？”她摸着狗背上新加的传感器，眼底漾出惊喜的波纹，“这样就不怕图书馆的强光干扰了。”
机械狗应声停下，从胸腔舱室里吐出一枚星星形状的螺丝——那是他用报废手表零件打磨了三个晚上的成果，螺纹特意做成了左旋，正好能固定她总是松动的眼镜腿。她摘下眼镜安装时，长睫毛在脸颊投下柔和的阴影，他注意到她左眼下方有个小小的墨水点，应该是昨晚熬夜写计划时不小心沾上的。
寒假计划表的星辰大海
年级公告栏贴出科技馆志愿者招募通知时，陆星辰的《寒假攻坚·星辰计划2.0》刚写到第三页。林晓晓用红笔在“1月20日”画了个饱满的圆：“这天有象限仪座流星雨，科技馆天台开放观测。志愿者可以优先使用天文望远镜。”
他盯着她睫毛在计划表上投下的羽状阴影，悄悄在日期旁画了只揣着流星的小狗。就像她永远会记得他随口提过的每个天文现象，他也收藏着她所有不经意的小愿望——比如观测记录本要横线格，自动铅笔需要0.3mm的芯，以及深夜复习时背景音要放飞船发射的白噪音。
“从你家到科技馆要转两趟公交。”她突然用尺子在城市地图上量了量，“我查过了，102路首班车6：20经过你家巷口。”说着从笔袋里掏出张交通卡，“充好了寒假期间的往返次数。”
他接过还带着她体温的交通卡，卡套是星空图案，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家的方向。
毛衣针与电路针交织的暖冬
春节前最后一周，陆星辰被奶奶按在老家旧沙发上试穿新毛衣。灰蓝毛线在老人指间翻飞，织针碰撞声像首古老的歌谣。他忽然发现袖口织进了银灰色的导电纱线——这是林晓晓上周来家里送复习资料时，和奶奶在暖炉旁嘀咕半天的成果。
“晓晓说这样能接你那个体温充电装置。”奶奶推推老花镜，针尖灵巧地挑起个星星花纹，“她说你总在实验室忘记充电，这个纱线能把体温转化成微弱电流。”老人说着指了指织到一半的衣领，“这里要织个接口，等你做出转换器就能接上了。”
他抚过那些细密的线圈，仿佛看见某个冬夜，她坐在橙黄暖灯下教奶奶辨认Arduino板的样子，老人的老花镜与她的平光镜都反射着温柔的光。就像她早已悄悄在他的世界生根发芽，连奶奶的毛线篮里都藏满了星月神话。
新年钟声里的圆周率
除夕夜，陆星辰坐在窗边调试星际投影仪——这是用废弃的幻灯机改装的，能把星座图投在天花板上。手机震动，林晓晓发来正在放烟花的视频，火光在她雀跃的瞳孔里绽放成星云。下一秒她切换镜头，对准摊开的《深空探测手册》：“你看，猎户座大星云……”
电视里新年钟声敲响的瞬间，他收到她的短信：「书签背面的公式求和后是3.」
窗外烟花炸响，整个天空被照得恍如白昼。他在漫天华彩中按下发送键：「今年也请多指教，我的圆周率小姐」
投影仪在天花板洒出银河，其中一颗星星特别亮——那是他偷偷调整透镜焦距，为她标注的北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