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蹲在水泥地上，眼睛盯着那几道划痕。线条歪歪扭扭，可走向一点不乱，像是有规矩地连着。他手指顺着其中一条线滑过去，停在那个弯折处。
这形状他见过。
就在刚才蓝光闪的时候，展台设备内部的启动模块，就是这个结构。
他抬头看赵辰。小姑娘靠在他肩膀上，眼皮快合上了，小手还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她的指尖又带出一段新线，连接到之前的图案末端。
赵星忽然动了动，从他怀里抬起头：“爸，那个门要开了。”
“什么门？”赵建国低声问。
“梦里的。”赵星指着自己的脑袋，“老爷爷说，钥匙对上了，门就开。”
赵建国还没说话，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贾东旭跑得满头是汗，手里捏着几张纸，一边喘一边喊：“老赵！你发给我的图我比对了！”
他冲到跟前，直接蹲下，把手里那几张图纸摊开往水泥地上一盖。一张是打印出来的芯片设计图，另一张是他手画的简化版。
两相对照，几乎一样。
“这……这是量子门阵列的初级架构。”贾东旭声音有点抖，“国家实验室三年前才解密的资料，连市面上的专业书都没收进去。你怎么可能……”
他话说到一半，低头仔细看地上的痕迹。赵辰刚才新加的那段线，正好补全了一个缺失的反馈回路。
那是原图纸里被模糊处理的部分。
“她不是瞎画的。”贾东旭抬头，眼神变了，“她是知道的。”
赵建国没吭声，只是轻轻拍了拍赵辰的背。小姑娘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地上的线。
“宝贝，”他轻声问，“谁教你的？”
赵辰眨眨眼：“老爷爷。”
“哪个老爷爷？”
“梦里的。”她抬起小手，比了个推眼镜的动作，“他说这叫‘低功耗触发模块’，以后能省电。”
贾东旭猛地一震，差点把手里的纸扔了。他赶紧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飞快记下这句话。
“他还说什么了？”赵建国继续问。
“说我们要记住这些。”赵辰打了个哈欠，“记住了，就能回家。”
“家在哪？”
“天上。”她指了指头顶，“有亮亮的车，跑来跑去。”
赵星插嘴：“我也梦见了！老爷爷给我们一人一块板子，上面有线，让我们连。”
赵阳也点头：“他说这是钥匙，要我们藏好。”
三个人说的一模一样。
贾东旭停下笔，呼吸都慢了半拍。他盯着三个孩子，又看看地上的图，忽然站起来，快步走到展台边，打开随身带的便携终端。
他调出一份档案，翻到一张照片——一位戴眼镜的老教授，头发花白，正站在讲台上写字。
“陈景昭。”他念出名字，“2001年去世，国内最早研究量子计算的专家之一。这张照片是他在最后一次公开讲座时拍的。”
他把屏幕转过来，对着三胞胎：“是不是他？”
赵辰看了一眼，点头：“是他。他叫我小辰。”
赵星也凑过去：“他还摸过我的头，说我不怕黑。”
贾东旭的手抖了一下。
这不是巧合了。
赵建国低头看着地上的线，脑子里忽然清楚了。那些蓝光，那些影像，不是单纯的投影。它们是信号，是有人在往这边传东西。
而三胞胎，是接收的人。
他默念系统指令：【标记当前事件为‘重大科技线索’，请求分类归档。】
金色提示立刻弹出：【检测到跨代技术传承，奖励【跨代技术传承法】碎片x1】
他心头一松。
系统认了。
这就说明，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偶然，是真实发生的事。
他立刻选择“锁定现场”。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覆盖在水泥地上，图纸区域的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像是热浪晃动，但没有其他变化。
“你这系统还能干这个？”贾东旭愣住。
“不止。”赵建国低声道，“它能分清什么是真知识，什么是胡扯。”
贾东旭咽了口唾沫，蹲回地上，盯着那几道线看得更仔细了。他忽然伸手，用指甲沿着其中一条线刮了刮地面。
水泥表面留下更深的痕迹。
“奇怪。”他说，“这力道不像孩子能划出来的。赵辰才多大点劲？这些线太深了，边缘还整齐，像是……被人用工具描过。”
赵建国眯起眼。
他也发现了。
这些线，越往后越清晰，越深，走向也更复杂。最后那一段，根本不像随手画的，倒像是在复制某种标准图纸。
“他们不是在画。”他慢慢说，“是在抄。”
“抄什么？”
“抄梦里的东西。”
贾东旭抬头看他。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赵建国伸手，把赵辰抱得更紧了些。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小脸贴在他胸口，呼吸均匀。
赵星和赵阳也困了，一个靠着他的胳膊，一个抱着他的腿，眼睛快睁不开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赵辰的手突然动了。
她的小手指又在地上划起来。
新的一段线出现了。
这次不再是简单的电路连接，而是一个完整的模块结构，中心有个圆形符号，周围环绕着八条放射状线路。
贾东旭盯着看了两秒，脸色变了。
“这是……身份验证模块。”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核心项目组才有权限接触的设计，连我都只在加密文件里见过轮廓。”
他抬头看赵建国：“她画出来的，是权限锁。”
赵建国没动。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随便传点知识过来。这是在给他们开门。
让人能进来，也让里面的东西能出来。
他低头看女儿还在画，手指不停，像是停不下来。
“系统。”他在心里问，【有没有办法暂停这个过程？】
【无法干预自然接收状态】
【建议保持监护，避免外界干扰】
行。
那就守着。
他轻轻拍了拍赵辰的背，又看了看赵星和赵阳。两个孩子虽然闭着眼，可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默念什么。
“他们在背。”贾东旭忽然说。
“背什么？”
“代码。”他耳朵贴近赵阳嘴边听了几秒，“是初始化指令，和刚才那个模块配套的。”
赵建国沉默。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这些孩子不是在玩，也不是在做梦。他们正在接收一套完整的系统知识，而且是分阶段、有顺序地传。
就像有人在一步一步教他们怎么开机。
他必须搞明白，对面是谁。
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要通过三个孩子。
他刚想开口，赵辰的手突然停了。
最后一笔，画到了圆心。
她整个人一软，直接倒在赵建国怀里。
“累了吗？”他轻声问。
赵辰点点头，眼睛闭上了，可嘴还在动。
赵建国把耳朵凑过去。
她说了两个字。
“爷爷。”
不是梦里的老爷爷。
是爷爷。
他心头一跳。
这称呼不对。
他们从来没见过爷爷。
可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展台上的蓝光突然闪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杂乱的闪烁。
这一次，是有规律的。
三短，三长，三短。
像信号。
贾东旭也看到了，猛地站起身：“这是摩斯码！”
他盯着光闪的节奏，嘴唇跟着动了动，脸色一点点变白。
“我……解出来了。”他声音发干，“这三组长短光，翻译过来是——”
他看向赵建国，喉咙滚动了一下。
“我是你们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