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彻底隔绝。三人置身于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只有陈默指尖凝聚的一小团用以照明的灵火,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勉强驱散了身周数尺的浓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并非山野间的草木清香,也非洞府中常见的灵气氤氲,而是一种混合了厚重金属锈蚀、陈年凝固油脂、以及某种特殊矿物粉尘的、略带刺鼻的沉寂气息。这股气息与修仙界惯有的灵动之感格格不入,仿佛踏入了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属于钢铁与齿轮的古老王国。
“这……这是什么地方?”李奎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愕。灵火的光芒有限,只能照亮脚下布满灰尘的金属地面和近处一些模糊的巨大轮廓,更深处是无尽的黑暗,仿佛蛰伏着巨兽。
王胜深吸一口气,努力适应着这异常的气味,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随即脸色微变:“总监,此地空间……似乎极大!我的神识探出数十丈,竟未触及边际!而且,感应不到丝毫生灵气息,只有……死寂的器物。”
陈默点了点头,他体内的系统光屏已自动切换至【环境扫描】模式,正以远超金丹修士神识的精度,快速构建着周围的三维结构图。光屏上,数据流飞速刷新,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内部结构正在逐渐清晰。
“跟紧我,小心脚下。”陈默沉声道,将指尖灵火的光芒催动得更亮了些,缓缓向前走去。
随着他们的深入,眼前的景象逐渐从模糊的轮廓变得具体,也让李奎和王胜心中的震撼越来越深。
这绝非他们想象中的、某位上古大能的修炼洞府。没有蒲团,没有丹炉,没有玉简书架。取而代之的,是纵横交错的、某种非金非石的坚固轨道,上面残留着断裂的、类似履带的传送结构;是耸立在两侧、如同巨人手臂般、却已锈迹斑斑甚至断裂坠落的巨大机械臂,其末端还连接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夹具和工具;是镶嵌在墙壁和地面、复杂无比但已完全黯淡无光、布满裂纹的阵盘基座,依稀能想象出当年灵光流转时的繁复景象。
他们仿佛行走在一个巨人的工作车间里,只是这巨人早已离去,只留下这具庞大而冰冷的钢铁尸骸。
“这些……是机关傀儡的残骸吗?可这也太大了……”李奎抚摸着一段比他腰还粗的金属传动轴,上面精细的齿轮结构虽已锈死,却仍能看出当年工艺的精湛。
“不完全是傀儡,”陈默在一处相对完整的阵盘前停下,系统正在全力解析其结构,“更像是一种……自动生产的流水线。看这里,”他指向阵盘旁一处平台,上面固定着几个磨损严重的模具,“这些模具的形状,似乎是用来标准化生产某种器物的部件。还有那边的传送轨道,应该是用来在不同工位间运送材料和半成品的。”
“流水线?标准化生产?”王胜咀嚼着这两个陌生的词汇,结合眼前景象,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像……就像我们的符箓工坊?但这里的规模和技术……远超我们的想象!”
“没错。”陈默目光灼灼,扫视着这片宏大的废墟,“这里,恐怕就是‘匠圣道统’理念的一处实践基地,一个试图用‘理’与‘器’来替代‘手’与‘感’的远古工坊。”
他们继续前行,发现了更多令人惊叹的遗迹:有专门处理灵木的区域,巨大的锯床和刨床虽已腐朽,但结构原理清晰可见;有疑似进行灵力灌注或淬火的工段,复杂的管道和能量聚焦装置让人眼花缭乱;甚至还有一片区域,摆放着数十个如同蜂巢般的独立工作台,每个工作台都配有精密的操控臂和监测阵盘,似乎是进行最后组装或精细调试的地方。
一切都井井有条,一切都遵循着某种严密的逻辑和分工。尽管如今只剩残骸,但那种工业化、标准化的宏大气息,依旧扑面而来,深深震撼着李奎和王胜这两位传统修仙者的认知。
空气中那股金属与机油的味道愈发浓重,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拥有过的、与依靠个人悟性和手工劳作的修仙主流截然不同的辉煌。这是一种理性的辉煌,一种秩序的辉煌,也是一种……被时光掩埋的辉煌。
陈默站在一片相对开阔的中央区域,望着四周林立的钢铁骨架和断裂的脉络,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他终于亲眼见到了“匠圣道统”留下的实物证据!这不仅仅是理念,是真正曾经存在过的、高度发达的灵能工业文明!
“系统,全力扫描记录所有可见结构细节,建立完整数据库。重点分析那些尚存能量反应或结构相对完好的区域。”他在心中下达指令。
【指令收到。全景扫描进行中……数据库建立中……发现三处能量异常点,标记为优先探索区域。】
光屏上,三个醒目的光点在地图深处闪烁。
探索,才刚刚开始。这尘封的“墨工坊”深处,究竟还隐藏着“匠圣”怎样的核心遗产?陈默的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