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庭朝着门外的霍启军和郭师长点头打招呼,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
只有唐萍萍一个人,茫然的看着他们,这是什么大型认亲现场吗?她是错过了什么吗?
斐参谋长红着眼眶捧着黄淑兰的脸,颤声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黄淑兰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就知道她前不久应该大哭过一场。
在她的记忆中,斐参谋长比绝大部分男同志都要坚强,当年他们初见的时候,她断了一根手指,硬是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眶也没有红。
能够让她哭出来的事,应该不多。
“斐姨,你们猜到了?”
黄淑兰没有明说他们猜到了什么,但斐参谋长他们都听懂了。
“猜到了。”
郭师长从门外走进来,脸上的愧疚已经快要溢出来了,“淑兰,无畏哥他们是不是因为我们离开,才会出事的?
还有你的几个哥哥,他们...”
“不是!和你们没有关系。”
黄淑兰就知道他们可能误会了,叹了口气后让他们先进来。
“斐姨,郭叔,霍叔,你们先进来吧,我把当年你们撤退的事情告诉你们。”
黄淑兰带着他们进了客房,在沈云庭和唐萍萍想要跟进去的时候,哐当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云庭,你和萍萍去准备一下今晚的晚饭,今晚斐姨他们留下来吃饭。”
唐萍萍和沈云庭站在房门,都不太想就这样离开。
唐萍萍没能进去房间,就把耳朵使劲贴在门上,试图窥听一二。
很可惜,平时隔音效果十分一般的房间,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声音都没有透出来。
“云庭哥,你说,要是你突然闯进去,妈会打你吗?”唐萍萍不死心的问道。
“会。”
“那我们走吗?”
唐萍萍看着沈云庭,脸上刻着:我也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沈云庭想了想,就学着唐萍萍的动作,趴在门上,准备听一下里面的声音。
可惜沈云庭低估了自己的份量,再加黄淑兰并没有把门拴上,沈云庭刚趴过去,就直接把门撞开了。
咚!砰——!
看到沈云庭和唐萍萍像叠罗汉一样倒在地上,黄淑兰心里的悲伤直接被无语取代了。
“你们想听就直接说,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行了,关上门,坐下来听吧。”
刚刚唐萍萍他们没有听到声音,不是因为房子隔音变好了,而是黄淑兰还没有想好从何说起。
听到黄淑兰愿意让他们留下来,沈云庭和唐萍萍关上门,搬着小板凳就坐下了。
黄淑兰看了看他们,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就开始回忆起了三十年前的画面。
“三十年前,在郭叔你们养好伤,带着大部队撤退后,爸爸就把山寨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出。
因为当时局势不明,无论国内国外都很乱,我们无法判断过来寻求庇护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闭寨以后,我们过了两个多月的安稳日子,一直到有一天,东瀛那边的人打上来了。
一直以来,我们和外面的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不会主动攻击他们,他们也不敢主动攻打我们。
郭叔你们也知道,寨子的地里位置很好,易守难攻,只要我们不主动出去,他们也很难攻打进来。
但、寨子里面出现了叛徒。”
黄淑兰再回忆起当时的画面,依旧心里依旧会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她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些人,会恩将仇报,会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害死这么多人。
“有人将寨子的地图暴露了,并未里应外合,将寨子的门打开了。我们手里的木仓不多,仅仅三天,寨子就沦陷了”
黄淑兰永远都记得,那一天,突然被打开的寨门,让那群禽兽不如的东瀛人找到机会,冲了进来。
他们冲进寨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先被杀虐的,就是躲在寨子地道的老弱妇孺。
黄无畏他们在察觉有人围攻寨子的时候,就感到不对劲,他们让寨子的老弱妇孺带上水和食物,躲在他们挖好的地道中,并叮嘱他们,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黄淑兰原本也躲在地道里面,但她觉得寨子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地道,她把身上的木仓留给了几个嫂子,让她们留在地道中,照顾自己和孩子。
而她,做好了必死的决心,要出去和黄无畏他们并肩作战。
而在寨子被攻陷后,他们就发现了,冲进寨子的人,少了一大半,等他们赶到地道看到的,是一具具还留有余温,却再也无法睁眼再看他们一次的尸体。
黄无畏也在第一时间明白,寨子有内鬼。
他们知道寨子一定保不住,也知道再留在这里,他们只会全军覆没。
为了能够让一部分人逃出去,他们分成了两队,一队直面战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另一队则趁机从小道逃下山。
黄淑兰当时想要和黄无畏他们一起战到最后,但黄无畏直接将她打晕,让人带着她逃了出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黄淑兰不知道,却也猜得到。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在她身边的,就只剩下三五位叔伯了,和他们一起逃出来的人,死死的,伤的伤。
他们躲在山脚下,听着寨子上哀嚎不断,木仓声不断,最后,眼睁睁看着寨子被大火包围。
哪怕看到东瀛人撤掉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怕东瀛人还躲在暗处,等着他们出去。
等到大火彻底熄灭,山上不再有其他人出现后,他们一行人才重新回到寨子里。
几天前还热闹的寨子,已经变得死气沉沉,被大火烧过的寨子,到处飘着灰,分不清是木头燃烧后的草木灰,还是他们亲人的骨灰。
黄淑兰他们试图找到黄无畏他们还可能生还的证明,最终只找到了,明显被烧过的黄无畏的贴身玉佩。
滴答、滴答——
斐参谋长低着头死死掐住自己双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能接受黄无畏他们也许不在了,但她无法接受他们死的如此惨烈,而且,她无法想象,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的黄淑兰,是怎么撑过来的。
“如果、如果当年我们没有撤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