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更深露重。
沈锦瑟独坐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温景然留下的玉佩。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清丽的侧脸上,映出一片冷白。
醉生梦死......她低声呢喃,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太子毒发时的惨状。
那毒发作时的痛苦,绝非寻常毒药可比。太子临死前扭曲的面容,青紫的唇色,还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都在她心头烙下深深的印记。
温景然,你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正凝神思索,忽听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不同寻常的慌乱,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沈姑娘!沈姑娘!
一个身着宫装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扑通一声跪在门前,声音带着哭腔:贵妃娘娘难产,已经折腾了整整一日!皇上命您即刻入宫!
沈锦瑟心头一紧。贵妃柳氏,正是柳丞相的嫡女,柳婉柔的堂姐。这个时候召她入宫,究竟是真心求救,还是另有所图?
她缓缓起身,月光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流转:贵妃娘娘如今情况如何?
血......血流不止啊!小太监的声音颤抖着,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皇上已经......已经斩了两个太医了!
沈锦瑟眸光一沉。斩太医?这分明是在给她下马威。
她正要开口,忽然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院中。萧绝负手而立,月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你不能去。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锦瑟挑眉看他:九千岁这是要抗旨?
柳贵妃是柳家的人。萧绝缓步走近,玄色蟒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太子刚死,柳家就急着召你入宫,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担忧:你若在宫中出事,本座未必能及时相救。
沈锦瑟却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媚:九千岁这是在担心我?
她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声音清冷:带路。
沈锦瑟!萧绝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你可知此去凶险?柳家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付你!
我知道。她抬眸与他对视,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可正因为如此,我才非去不可。九千岁,你难道不想知道,柳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萧绝凝视着她,良久,终于松开了手:本座随你同去。
***
皇宫内,长春宫中灯火通明。
还未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夹杂着产婆焦急的呼喊。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皇上,沈姑娘到了。内侍通传的声音带着颤抖。
沈锦瑟踏入殿内,只见皇帝面色阴沉地坐在外间,地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几个太医跪在一旁,抖如筛糠。
沈锦瑟,你最好能救活贵妃和她腹中的皇子。皇帝的声音冰冷,否则,刚才那两个太医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沈锦瑟福身行礼,神色平静:臣女尽力而为。
她快步走进内室,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柳贵妃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如纸,身下的被褥已被鲜血浸透。几个产婆围在床边,个个面色惶恐。
娘娘胎位不正,又是早产,这......这实在是......一个年长的产婆颤声说道。
沈锦瑟上前把脉,眉头越皱越紧。柳贵妃的脉象虚弱无力,分明是中了毒的症状。而且这毒......
她猛地抬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宫女。那宫女低着头,但沈锦瑟还是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所有人都出去。沈锦瑟冷声命令,我要为娘娘施针。
产婆们如蒙大赦,纷纷退下。只有那个宫女还站在原地。
你没听见吗?沈锦瑟眸光一厉。
宫女咬了咬唇,终于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沈锦瑟迅速取出银针,在柳贵妃的几处穴位上施针止血。同时,她暗中取出一颗解毒丸,塞入柳贵妃口中。
娘娘,我知道您能听见。她俯身在柳贵妃耳边低语,您中了毒,这毒会要了您和孩子的命。告诉我,是谁下的毒?
柳贵妃虚弱地睁开眼,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本宫要见贵妃!
是柳婉柔的声音!
沈锦瑟眸光一冷,迅速拔下银针,将柳贵妃的被子盖好。她刚做完这一切,柳婉柔就带着几个宫女闯了进来。
沈锦瑟,你对贵妃做了什么?柳婉柔厉声质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柳贵妃。
沈锦瑟缓缓起身,挡在床前:柳小姐擅闯产房,是想害死贵妃娘娘吗?
你胡说!柳婉柔脸色一变,我是担心堂姐!倒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懂什么接生?万一害了贵妃和皇子,你担待得起吗?
沈锦瑟忽然笑了:柳小姐怎么知道贵妃怀的是皇子?太医们可都没诊出来呢。
柳婉柔的表情瞬间僵硬。
就在这时,床上的柳贵妃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下涌出大量鲜血。
娘娘!
堂姐!
众人惊呼声中,沈锦瑟迅速转身施救。她心中明白,柳贵妃中的毒已经开始发作,若再不取出胎儿,恐怕母子都难保。
准备热水和剪刀!她厉声命令,所有人都出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包银针,针尖在烛光下泛着寒光。
柳婉柔还想说什么,但在看到沈锦瑟眼中的杀意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待所有人都退出后,沈锦瑟深吸一口气,取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刀。这是她根据现代手术刀的样子,特意找工匠打造的。
娘娘,得罪了。
她必须进行剖腹产手术,这是救下孩子的唯一方法。
***
外间,皇帝焦急地踱步,萧绝则静静地站在阴影中,目光始终盯着内室的方向。
忽然,内室中传来一声婴儿微弱的啼哭。
生了!生了!外间的众人顿时骚动起来。
产婆急忙进去,不一会儿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跪在皇帝面前:恭喜皇上,是位小皇子!
皇帝脸上终于露出喜色,正要上前,却见产婆面色惶恐:可是贵妃娘娘她......
贵妃怎么了?皇帝脸色一沉。
就在这时,沈锦瑟缓步走出内室。她的衣裙上沾满了血迹,面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皇上,贵妃娘娘中毒太深,臣女......无力回天。
中毒?皇帝勃然变色,谁敢对贵妃下毒?
沈锦瑟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柳婉柔身上:这就要问柳小姐了。方才柳小姐硬闯产房,打断了臣女为贵妃解毒,这才......
你血口喷人!柳婉柔尖声叫道,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堂姐?
是吗?沈锦瑟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在柳小姐方才站的位置找到的。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贵妃所中之毒——红颜殇的残粉。
柳婉柔脸色煞白:你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一验便知。萧绝忽然开口,声音冰冷,来人,传太医验毒。
太医战战兢兢地上前,接过纸包查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这......这确实是红颜殇!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血流不止而亡,最是阴毒不过!
柳婉柔!皇帝怒极,你竟敢谋害贵妃和皇子!
不!不是我!柳婉柔慌乱地看向四周,忽然指向沈锦瑟,是她!一定是她栽赃陷害!皇上明鉴啊!
沈锦瑟却是不慌不忙:柳小姐说是我陷害,那我倒要问问,我与贵妃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反倒是柳小姐......
她故意顿了顿,才缓缓道:我听说,柳丞相一直有意将柳小姐送进宫。若是贵妃不在了,这后宫之位......
你胡说!柳婉柔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扬手就要打沈锦瑟。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闪过。萧绝不知何时已挡在沈锦瑟身前,一把抓住了柳婉柔的手腕。
柳小姐,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柳婉柔疼得脸色发白,却不敢挣扎。
皇帝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冷笑:好一个柳家!太子刚死,就急着对贵妃下手!真当朕是瞎子吗?
他看向萧绝:九千岁,将柳婉柔押入天牢,严加审问!
臣遵旨。萧绝淡淡应道,挥手示意侍卫上前。
柳婉柔被拖下去时,犹自不甘地瞪着沈锦瑟,眼中满是怨毒。
待众人退下后,皇帝看向沈锦瑟,目光复杂:今日多亏了你,保住了皇子。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沈锦瑟福身行礼:臣女不敢求赏,只求皇上准许臣女查明贵妃中毒真相,还贵妃一个公道。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准了。
***
走出长春宫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萧绝与沈锦瑟并肩而行,两人的影子在晨曦中拉得很长。
你早就知道柳婉柔会来?萧绝忽然问道。
沈锦瑟微微一笑:九千岁觉得呢?
那包毒药,是你事先准备的。萧绝的语气十分肯定。
不错。沈锦瑟坦然承认,我从贵妃的脉象中就看出她中了红颜殇。这种毒药十分罕见,除了柳家,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拿到。
她停下脚步,看向萧绝:柳家想要一石二鸟,既除去我这个隐患,又让柳婉柔顶替贵妃的位置。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萧绝凝视着她,忽然低笑:沈锦瑟,你比本座想象的还要危险。
彼此彼此。沈锦瑟挑眉,九千岁不也早就看出了端倪,却还是陪我演了这出戏?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有着对彼此的欣赏和警惕。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沈姑娘,小皇子一直哭闹不止,奶娘们都束手无策,皇上请您再去看看。
沈锦瑟与萧绝对视一眼,转身往回走。
她心中明白,这场权力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刚刚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小皇子,恐怕也将成为这场博弈中最重要的棋子。
只是她没想到,当她再次见到那个孩子时,会发现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秘密——孩子的襁褓上,竟然绣着一个与她现代实验室标志一模一样的图案!
这个时空,难道还有另一个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