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瑟话音未落，炼丹房内骤然爆出惊天巨响。那扇被邪异力量封锁的厚重木门在狂暴能量冲击下寸寸碎裂，缝隙间泄出刺目的黑红光芒，宛如地狱之门洞开。
“退后！”萧绝厉喝，一把将沈锦瑟拽到身后。暗卫们训练有素地结成半圆阵型，刀锋齐出，寒光凛冽。
木门轰然炸开，碎片如雨。一股腥臭恶风扑面而来，混杂着焦糊丹味与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沈锦瑟屏息凝神，望向房内，只一眼便浑身血液几近凝固。
新帝——或者说曾经的新帝——悬浮半空，周身缠绕黑红邪气。龙袍早已撕裂，裸露的皮肤下流光窜动，似有万千活物在皮下蠕动。他面目扭曲，双眼赤红如血，唇色乌黑，嘴角淌下暗色粘液。最令人胆寒的是他不断膨胀收缩的躯体，每次起伏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咔哒声。
“这、这是什么妖物...”一名年轻暗卫颤声低语。
沈锦瑟紧握手中玉佩，强自镇定：“是圣物碎片与丹药之力强行相融的结果。幽冥道的炼药术尚未完善，这般强融只会催生出丧失神智的怪物。”
萧绝目光如刀：“可还有救？”
沈锦瑟细观怪物状态，轻轻摇头：“意识已被邪能吞噬，如今操控这躯壳的只剩本能与残念。纵使分离圣物碎片，也只剩一具空壳。”
话音未落，怪物化的新帝发出一声非人咆哮，猛扑而来。速度快如闪电，化作黑红相间的残影。
“散！”萧绝大喝，挥剑相迎。
剑锋与利爪相撞，迸出刺耳锐鸣。萧绝被震得连退数步，虎口迸裂，鲜血顺腕而下。怪物只是微微一滞，再度扑上。
“其力非凡人可敌！”萧绝咬牙，神色凝重。
暗卫们刀剑齐落，却只在怪物皮肤上留下浅白痕迹，难伤分毫。
沈锦瑟迅速取出数枚银针，灌注内力射向怪物要害。银针触体瞬间竟被无形力量弹开，针尖弯折。
“物理攻击收效甚微！”她高声道，“它有邪能护体！”
怪物似被激怒，双臂猛张，黑红之气如潮四散。数名躲闪不及的暗卫被气浪击中，顿时吐血倒飞。
“小心，气息含毒！”沈锦瑟敏锐嗅到空气中异样甜腥，急忙取出解毒丸分予众人。
萧绝一边闪避攻击，一边沉声问：“可有弱点？”
沈锦瑟紧盯怪物动作，忽见其每次发力前腹部皆有异样鼓动：“丹田！力量核心在丹田！但外部邪能护体太强，必须从内破之！”
“内部？”萧绝蹙眉，险险避开怪物横扫。
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阿吉带着几名江湖人士抬着担架匆匆而至，担架上躺着气息奄奄的温景然。
“沈姑娘！温太医他...”阿吉语带哽咽，“执意要来...”
沈锦瑟心头一紧，快步来到担架前。温景然面白如纸，胸前衣襟尽被鲜血浸透，呼吸微弱几不可察。令人惊异的是，他眼神依然清明，甚至带着某种奇异的平静。
“温景然，你...”沈锦瑟握住他冰凉的手，喉头哽咽。
温景然艰难地扯出微笑，从怀中取出一块色泽温润的玉佩：“这个...给你...是萧绝母妃遗物...与你那块本是一对...”
沈锦瑟接过玉佩，果然与自己手中那块形状相契，只是颜色略浅，纹路更为繁复。
“双佩合一...可暂抑圣物邪能...”温景然每字都说得异常吃力，“但仅有一炷香时辰...必须在此之前...摧毁核心...”
他剧烈咳嗽起来，鲜血自唇角溢出。沈锦瑟急忙施针止血，却被他轻轻推开。
“不必了...”他摇头，目光投向远处苦战的萧绝，“告诉他...他母妃的真相...在...在...”
温景然声息渐弱，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缓缓合目，唇角却带着释然微笑，仿佛终于卸下千斤重担。
“温景然！”沈锦瑟低声呼唤，指尖轻触他颈侧，再探不到脉搏跳动。
难以言喻的悲痛涌上心头，但她深知此刻不是悲伤之时。她轻轻为温景然合上双眼，将他双手交叠置于胸前，低语：“安心去吧，你的夙愿，由我续成。”
起身将两块玉佩相合。令人惊奇的是，双佩接触瞬间竟自发融合为一，绽出柔和而坚定的白光。那光芒与怪物身上的黑红邪气形成鲜明对比，宛若暗夜明灯。
“萧绝！”她扬声道，“接住！”
她将合二为一的玉佩抛向萧绝。萧绝凌空接住，触佩刹那周身气息陡然一变，眼中闪过惊诧。
“这是母妃的...”他喃喃道，指尖轻抚玉佩表面，似能感受到逝去亲人的余温。随即眼神转为坚定，“明白了！”
怪物似感应到玉佩带来的威胁，发出震天咆哮，弃了其他目标直扑萧绝而来。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所过之处地面皆现深痕。
萧绝不闪不避，将内力注入玉佩。玉佩顿时光芒大盛，形成半球形护罩，将他与沈锦瑟笼罩其中。怪物利爪撞击护罩，发出刺耳摩擦声，却难破分毫。
“就是此刻！”沈锦瑟迅速取出数根特制银针。这些针较寻常更长更细，针尖泛着幽蓝光泽，“我以针封其穴道，你为我掩护！”
萧绝点头，维持护罩步步前逼。怪物疯狂攻击护罩，每次撞击都让光芒微颤，但护罩始终坚不可摧。
近处观之，曾为新帝的怪物已完全丧失人形。躯体扭曲变形，皮肤下黑红能量流动，宛如随时可能爆裂的容器。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再无半分理智光芒，只剩纯粹疯狂与贪婪。
“钥匙...给我...”怪物嘶吼，声如金属刮擦，“开启...门扉...”
沈锦瑟心中一凛：“它仍执念于幽冥道计划！必须速决！”
看准空隙，她闪电出手，三根银针直射怪物膻中、气海、关元三穴。银针穿透邪能护体，精准没入穴位。怪物发出痛苦嚎叫，动作明显迟缓。
“有效！”萧绝精神一振，加强内力输出，护罩光芒更盛。
沈锦瑟不敢怠慢，连出数针，分取怪物其他要穴。每针皆精准无比，针尖所附特殊药剂开始干扰怪物体内能量流动。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时，异变再生！
怪物突然止住攻击，双臂大张，仰天发出震耳咆哮。整个炼丹房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缝隙，地底涌出更多黑红邪气。那些气息如有生命般缠绕怪物周身，修复着被银针破坏的能量通道。
“它在汲取地脉邪能！”沈锦瑟惊呼，“必须切断它与地脉连结！”
萧绝眼神一凛，猛然将玉佩高举。玉佩光芒陡增，化光柱直冲云霄。同时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引，虚空画出繁复符印。
“以我之血，唤汝之魂；以汝之名，断邪之根！”他朗声诵念，每字皆含奇异力量。
符印成形刹那，玉佩光芒骤变，由纯白转为淡金。金光所照之处，黑红邪气如冰雪遇阳般消融，怪物嚎叫中首现痛苦之音。
“这是...”沈锦瑟讶然望向萧绝。
“母妃遗留的咒文。”萧绝简释，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似是专克此类邪物。”
随金光普照，怪物身上黑红邪气剧烈波动，如沸水翻腾。躯体不断扭曲变形，时胀时缩，皮下流光紊乱无序。
“时机已到！”沈锦瑟看准机会，取出最后三根长针。这三针与众不同，针身镂刻细密纹路，针尖闪烁危险红芒。
她将全身内力灌注针上，目光锁死怪物丹田。那是能量最集中之处，亦是摧毁它的唯一关键。
“为我开路！”她对萧绝喊道，随即身化电光，直扑怪物。
萧绝全力维持金光，为沈锦瑟辟出通路。怪物在金光照耀下动作迟缓，仍本能挥爪阻截。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沈锦瑟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沈锦瑟不闪不避，反而加速前冲。利爪即将触及的瞬间，她猛地矮身自怪物腋下钻过，同时反手一针，精准刺入怪物后心穴。
怪物发出凄厉惨嚎，动作顿时僵住。趁此机会，沈锦瑟腾空而起，另外两针直取双目！
“吼——！！！”
怪物疯狂摆首闪避，但沈锦瑟银针如影随形，终刺入眼窝。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失明的怪物并未停止攻击，反因极致痛苦爆发出更可怕的力量。它不再针对特定目标，开始无差别攻击四周。双臂狂挥，带起的风压将残垣断壁掀飞，整个皇宫在这股力量下颤抖。
“不好！它将完全失控！”萧绝大喝，金光在怪物疯狂反扑下明灭不定。
沈锦瑟被气浪击中，踉跄后退，喉头一甜，强咽下翻涌气血。她心念电转：寻常攻击已无效，银针仅能暂扰。要彻底摧毁此物，必须从内部破坏其能量核心...
一个危险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
“萧绝！”她高声喊道，“送我至其顶！”
萧绝瞬间明了她意，眼中闪过一丝忧色，随即化为决然。他猛然撤去护罩，将所有内力凝于掌心，隔空向沈锦瑟拍去。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托起沈锦瑟，将她推向怪物头顶。
怪物似感应到危险，疯狂摆动头部，欲将沈锦瑟甩落。但沈锦瑟如附骨之疽，紧抓怪物毛发艰难攀爬。
越是靠近，越感窒息邪能。黑红邪气如实质缠绕，试图侵入其身。怀中玉佩发出急促嗡鸣，为她抵挡邪能侵蚀，但光芒已明显减弱。
终于，她攀至怪物头顶。从此处下望，可清晰看见能量在怪物体内流动轨迹——所有脉络皆汇于丹田处，那里有个拳头大小的光球剧烈搏动，宛如一颗邪恶心脏。
就是那里！
沈锦瑟取出随身最珍贵的一套金针。此针不同于寻常银针，乃特制中空之器，可灌注药液。此刻她将全身内力灌注针上，针尖泛起刺目金芒。
“这一针，为温景然！”她朗声道，一针刺下，直入百会穴。
怪物发出震天咆哮，全身剧颤。
“这一针，为所有因你野心而亡的无辜！”第二针刺入，直透风府穴。
怪物动作开始混乱，黑红邪气剧烈波动。
“而这最后一针...”沈锦瑟高举最长金针，针尖对准怪物顶心，“为这被你搅得天翻地覆的苍生！”
金针携她全部力量与决心，猛刺而下！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怪物咆哮戛然而止，疯狂动作骤然停顿。庞大躯干悬在半空，皮下流光紊乱无序。黑红邪气自七窍涌出，如泄气皮球。
而后，在一声震耳爆响中，怪物躯体由内而外开始崩解。黑红能量失控，相互冲突、撕裂，最终引发小规模能量爆炸。
沈锦瑟被气浪掀飞，空中划出弧线。在她即将坠地的瞬间，一双有力臂膀接住了她。萧绝抱着她几个起落，远离爆炸中心。
回首望去，原处只剩缓缓消散的黑烟与些许灰烬。那些曾让无数人疯狂的圣物碎片，此刻已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寂静突然降临，唯远处隐约喊杀声提醒着宫变尚未终结。
沈锦瑟从萧绝怀中站起，步履微跄。她走到那堆灰烬前，默然注视。
曾权倾天下的新帝，最终落得如此下场。是贪婪？是愚昧？还是被命运捉弄？她不知，也不愿再究。
萧绝走到她身旁，目光复杂：“结束了。”
沈锦瑟轻轻摇头，从怀中取出温景然所赠玉佩。玉佩仍发温润光芒，只是较前暗淡许多。
“尚未。”她低语，“温景然临终言，你母妃遗物中藏有真相。而今幽冥道最终计划仍在继续，‘至暗时刻’将至。”
萧绝沉默片刻，伸手轻抚合二为一的玉佩。指尖触碰刹那，异事发生——玉佩突绽柔和光芒，投射出一幅虚幻地图，图上光点不断闪烁。
“这是...”萧绝瞳孔微缩，“皇陵？”
沈锦瑟细观地图，发现光点所在正是皇家陵墓区域：“看来，最终答案就在此处。”
这时，阿吉带着几名暗卫匆匆赶来，面现焦色：“主子，沈姑娘，宫门战事已基本平息，国丈被俘，残余禁军投降。但是...”
“但是什么？”萧绝蹙眉问道。
阿吉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但是玉玺失踪！我们搜遍整座寝宫，皆无所获！”
萧绝与沈锦瑟对视一眼，皆见彼此眼中凝重。
玉玺失踪，意味着新帝虽亡，权力交接远未完成。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谁有资格、有能力接下这烫手山芋？
更不必说，幽冥道威胁仍悬头顶，所谓“至暗时刻”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每人头顶。
沈锦瑟望向皇陵方向，轻轻握紧手中玉佩。
真相、责任、危机...一切皆在彼处等候。
而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自远处传来，一名浑身浴血的暗卫踉跄奔至，嘶声道：“报——！皇陵...皇陵方向现异象！天穹...天穹裂开了！”
沈锦瑟与萧绝同时抬头，果见东南夜空泛着不正常的紫红，似有无形伤口正缓缓张开。
“看来，你我无暇休整了。”沈锦瑟轻语，眼神却异常坚定。
萧绝点头，握紧掌中长剑：“那便去终结这一切。”
二人相视一眼，默契同步，向着皇陵方向疾行而去。身后，是刚刚平息战火的皇宫；前方，是未知而危险的命运。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将并肩面对。
因这是他们的抉择，他们的征途。
而传奇，仍在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