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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陵城,豫州刺史部临时征用的官署内,原本处理文书公务的肃静,被一股越来越难以压制的焦躁与愤怒打破。

孔融,字文举,孔子二十世孙,年方廿八,面容俊雅,目光清亮,三缕短须显出其年轻士子的风姿。此刻他身着青色州从事官服,却因激动在厅内来回踱步,官袍下摆不时带起一阵微风。案几之上,堆积着十余份来自周边村镇的求救文书与乡老血泪诉状。绢帛竹简上,字字泣血,描述着不知来自何方的“流寇”如何凶残暴虐,焚屋毁舍,屠戮乡民,将昔日鸡犬相闻的安乐土,顷刻间化为哀鸿遍野的焦土。

“岂有此理!丧心病狂!”孔融猛地站定,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滚落在地,“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竟容此等魑魅魍魉荼毒生灵!王使君命我在此敦促募兵,保境安民,今贼寇猖獗至此,我若坐视,何以面对颍川父老?何以面对使君重托?”

他年少成名,以才思敏捷、德行出众闻名洛阳,十六岁时因藏匿党人张俭而名动天下,虽因得罪宦官一度免官,但复起后锐气不减。此番受王允征辟为州从事,负责在颍川南部募兵练兵,本欲一展抱负,证明自己非徒有虚名之辈。那些在逃难人群中迅速扩散的流言——“孔文举空负才名,坐视乡梓沦为鬼域”、“圣人之后,竟护不住一方百姓”——字字句句如同毒针,深深刺痛了他年轻气盛的心。

一旁协助工作的鄢陵县尉李昌眉头紧锁,抱拳劝道:“孔从事息怒。贼寇此举颇为蹊跷,来去如风,只掠乡镇,不攻城邑,更兼散布此等诛心流言,恐非寻常流寇。卑职以为,此乃波才诱敌之策!我军新募之兵未经战阵,鄢陵守军不过数百,当紧守城池,飞马报与王使君定夺,方为上策。万不可轻出浪战啊!”

孔融倏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昌,傲然道:“李县尉岂不闻‘见义不为,无勇也’?《论语》有云:‘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今贼寇肆虐,火光冲天,百姓哀嚎遍野,我若因惧其有诈,便龟缩于这孤城之内,坐视黎民惨遭屠戮,岂不令天下忠义之士齿冷?令祖宗蒙羞?”

他越说越激动,走到窗前,指着城外远处几处尚未完全熄灭的黑烟:“况且,我奉王使君之命在此,募得壮士千余,日日操练,岂是为闭门自守?正该借此良机,以战代练,剿灭宵小,既可安境保民,亦能显我豫州将士威风!若连这几股流寇都不敢应对,他日如何面对波才数十万大军?”

李昌心中焦急,再次苦劝:“孔从事!《孙子》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波才狡诈,其部将何曼更是悍勇之辈,落雁坡一带地势险峻,林密沟深,实乃设伏绝地!还望从事三思!”

“我意已决!”孔融断然挥手,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决绝,“若此真是波才奸计,我更要堂堂正正将其戳破!让颍川百姓看看,在王化正气面前,些许鬼蜮伎俩,不过是螳臂当车!传令,点齐本部七千新兵,并鄢陵守军一千,明日拂晓出征!”

李昌见孔融心意已决,知道再难劝回,只得暗叹一声。这位年轻名士的才华他素有耳闻,但其未经战阵却自信满满的态度,让他心中笼罩上一层浓重的不安。

东方的天际才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厚重的夜幕尚未完全褪去。鄢陵城头笼罩在一片清冷的晨霭之中,唯有几声早起的鸟鸣,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突然,一阵沉重而刺耳的“吱呀——嘎——”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那是城头绞盘转动,牵引着巨大门闩被缓缓移开的声音。紧接着,两扇包铁的巨大城门,在数十名守城兵士的共同努力下,带着沉闷的摩擦声,向内缓缓洞开。城门缝隙由一线逐渐扩大,最终将城外的官道与尚在沉睡中的城池连接起来。

孔融早已等候在城门之后。

他今日未着平日那宽大的儒袍,而是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皮甲,皮甲打磨得锃亮,边缘以铜钉加固,外罩着一件代表他豫州从事身份的玄色官袍,袍服在晨风中微微拂动,试图为他增添几分威仪。

他骑乘着一匹精心挑选的矫健白马,马鞍辔头俱全,马儿似乎也感知到今日的不同,不安地刨动着前蹄,喷出阵阵白气。孔融手中紧握着一支鎏金令箭,这是王允授予他此次军事行动的指挥权象征。他挺直了脊背,端坐于马背之上,目光扫视着眼前这支即将由他率领出征的队伍。

在他身后,是七千名新近招募的士卒。他们穿着杂色不齐的号服,有的甚至还是自家的粗布衣衫,仅仅在外臂绑了一条区分敌我的布带。他们手中紧握着刚刚配发下来的长矛和环首刀,武器是新的,闪着寒光,但握持它们的手,却大多显得生疏而僵硬。这些面孔大多年轻,甚至有些稚气未脱,眼神里混杂着紧张、好奇以及对未知战阵的一丝恐惧。他们勉强排成了行军阵列,但队形松散,彼此间缺乏老兵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在这群新兵旁边,是一千名鄢陵本地守军。他们多为本乡子弟,父母妻儿皆在城中,保家卫土的信念远比那些新兵强烈。他们的装备虽也谈不上精良,但号服相对统一,神色更为沉稳,持械的姿态也显得熟练许多。此刻,他们紧抿着嘴唇,目光坚定地望着洞开的城门之外,那里有他们誓死要守护的家园。

队伍中,两面旗帜在微凉的晨风中猎猎飘扬。一面绣着大大的“孔”字,代表主帅;另一面则是“豫州”官旗,象征朝廷的威严。这两面旗帜的存在,给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注入了一丝官方征伐的正统气息。

城中的百姓已被惊动,纷纷涌上城头,或是挤在街道两旁。没有人喧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期盼与担忧。一些老者在家人的搀扶下,默默焚起线香,对着队伍方向躬身祷告,祈求上天保佑儿郎平安,祈求孔从事能旗开得胜,驱逐贼寇。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孔融和他身后的军队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充满了托付与希望。

孔融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期待,胸中不由得涌起一股豪情。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努力压下因初次掌兵而泛起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尤其是昨夜李昌劝谏时提及的“诱敌”、“伏兵”等字眼,曾在他心头投下过短暂的阴影。但此刻,看着眼前这支虽显稚嫩却士气可用的军队,看着百姓殷切的目光,那点不安迅速被一种“重任在肩、舍我其谁”的使命感所取代。

“出发!”孔融清朗的声音在晨风中传开,他手中的令箭向前一挥。

大军开始移动,脚步声、马蹄声、兵器甲叶的轻微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肃杀的洪流,缓缓涌出鄢陵城门,踏上了西向的官道。

根据乡民指引与斥候回报,孔融率军直扑一股约四五百人、正在鄢陵以西二十余里外一处名为“桑泉里”的废墟间“休整”劫掠的“流寇”。

行军约一个时辰后,前方探路的斥候飞马来报:“禀从事,已发现贼踪!就在前方桑泉里废墟之中,约三千人,正在歇息,周围散落着不少抢来的财物!”

孔融精神一振:“再探!注意周边有无异常!”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军已能远远望见桑泉里那片断壁残垣。果然,依稀可见一些衣衫杂乱的人影在废墟间晃动,旁边还堆放着一些像是布帛、粮食的杂物。

而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那支由刘辟部下精心伪装的“流寇”,远远望见官军旗帜,竟如同惊弓之鸟,发一声喊,连那些“抢来”的财物也顾不上了,丢弃了大量布帛、杂物甚至几口破箱子,沿着官道向西南方向狼狈逃窜,队形散乱不堪,看上去完全是一副乌合之众仓皇逃命的模样。

官军前锋见状,士气大振。几个血气方刚的新兵队率兴奋地策马来到孔融面前,抱拳请战,脸上因激动而泛红:“孔从事!贼寇望风披靡,军心已溃!此乃天赐良机,宜速追击,可竟全功!”

孔融骑在马上,手搭凉棚,望着远处那些仓皇逃窜、越来越远的“贼影”,以及沿途散落的、似乎证明对方慌不择路的“赃物”,心中那点因李昌劝谏而产生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如所料”的自得和初掌兵权的兴奋。他甚至能想象出,自己此刻在士卒眼中,定然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儒将形象。凯旋时,百姓箪食壶浆、夹道欢迎,王司徒赞赏有加、倚为栋梁的场景,仿佛已近在眼前。

“贼寇胆寒,正是破敌之时!”孔融挥动手中令箭,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格外清亮,“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务求全歼此股顽寇,扬我官军之威!”

“从事三思!”一直紧随其侧的李昌见状,急忙策马上前,语气焦急地劝阻,“孔从事,贼溃太易,未做丝毫抵抗便弃财而走,此事大悖常理!恐其有诈啊!您看前方,已是落雁坡地界,地势逐渐隆起,道路变窄,两旁丘壑纵横,林木茂密,实乃设伏之绝地!贼寇溃而不散,引我军至此,其心叵测!末将以为,不如暂且扎营,多派斥候,仔细查探四周山峦林莽,确认无伏后再行进兵不迟!”

孔融闻言,微微蹙眉,心中掠过一丝不悦。在他看来,李昌虽是好意,但未免过于谨慎,甚至有些怯战,这与他此刻昂扬的斗志格格不入。“李县尉多虑了!”他朗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贼乃乌合之众,惊见我官军旗号,焉有不溃之理?此正合兵法所言‘避实击虚’。若因其些许诡诈便逡巡不前,坐视战机流失,岂不贻笑大方,徒损我军锐气?速追!不得有误!”

军令既下,大军遂加快步伐,沿着“溃逃”贼寇留下的踪迹,一路向西南追去。

初时道路尚算平坦,但越往西南,地势果然如李昌所言,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官道逐渐收窄,仅容数骑并行。两旁不再是平坦的田野,而是起伏的土丘和逐渐茂密起来的树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潮湿气息,阳光被高大的树冠切割成斑驳的光影,投洒在行进中的军队身上。林中异常安静,只有军队行进发出的声响,偶尔惊起几只飞鸟,发出刺耳而突兀的鸣叫,振翅飞向远方。

李昌心头的不安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愈发强烈。他再次策马靠近孔融,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带着恳求:“孔从事,您看!此地已是落雁坡腹地,地形愈发险恶,静得可怕!贼寇溃而不乱,沿途未见丢弃兵器,分明是诱敌之计!我军已入险地,不如即刻停止前进,抢占一侧高地,稳住阵脚,再图……”

孔融勒住马缰,环顾四周。正午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林叶,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四周除了军队行进带来的声响,确实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异样寂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李昌的话,让他心中那丝被强行压下的迟疑再次浮现。他并非完全不懂兵书,《孙子》有云:“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饵兵勿食,归师勿遏……” 这些字句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到前方林木掩映间,那些“溃逃”贼寇的背影似乎还在不远处晃动,仿佛再加把劲就能追上;当他回头,看到麾下那些新兵们因急行军而泛红出汗的脸上,依旧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目光,仿佛胜利唾手可得;当他想到自己出城时的豪言壮语,想到可能的荣誉与认可……那点基于书本知识的迟疑,瞬间被年轻人特有的好胜心与现实中看似触手可及的“功劳”压了下去。

“李县尉何其怯也!”孔融的声音刻意提高了八度,既像是反驳李昌,也像是在给自己和全军打气,“我自幼熟读兵书,岂不知‘饵兵勿食’之理?然此等毛贼,纵有埋伏,无非是仗着地势之利,又能奈我堂堂正正之师何?我正欲借此良机,以实战砥砺新兵,让这些儿郎见识见识何为阵仗!传令下去,全军保持警戒,继续前进,咬住贼寇,不得放松!”

他的话语带着文士特有的铿锵,在寂静的林间回荡,暂时驱散了一些士卒心头的疑虑。队伍继续向前蠕动,像一条长蛇,蜿蜒着钻入落雁坡越来越深、越来越狭窄的谷地。

当孔融军的前锋已经深入谷地近半,后队也陆续完全踏入这片三面环山、出口狭窄的死亡之谷时,异变陡生!

前方那些一直“狼狈溃逃”的“流寇”猛地停下脚步,迅速转身,原本散乱的队形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般,瞬间向两侧山坡散开,动作迅捷而有序,哪里还有半分溃逃的模样!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至极、仿佛能撕裂耳膜的牛角号声,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从左侧最高的山坡之上猛然炸响!

“呜——呜呜呜——”

这声号角悠长而充满杀意,在山谷间反复回荡、叠加,震得人心胆俱裂!

号声未落,真正的地动山摇开始了!

左右两侧原本寂静无声的山坡密林中,如同瞬间从地底冒出来一般,涌现出无数头裹黄巾的身影!密密麻麻,旌旗蔽空,刀枪如林,在透过林叶的阳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刺眼寒光!何仪的“何”字大旗与刘辟的“刘”字大旗,如同两面招魂幡,在山风之中狂舞!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杀!活捉孔融!”

“黄天助我,杀尽官狗!”

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轰然涌来,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将官军队伍淹没!这声音汇聚成一股恐怖的音浪,冲击着每一个官军士卒的耳膜和神经!

紧接着,是死亡之雨!

无数箭矢、弩箭,甚至还有粗糙的竹箭、石块,如同倾盆暴雨,从两侧高坡居高临下地倾泻而下,毫无死角地覆盖了整个官军队伍!箭矢破空的尖啸声成为了战场的主旋律!

“噗嗤!噗嗤!”

“呃啊!”

“我的腿!救命!”

“娘啊!我不想死!”

利刃撕裂皮甲、嵌入血肉的声音,骨骼被重物砸碎的闷响,垂死者的惨嚎声,受伤者的哀鸣声……顷刻之间取代了之前所有的行军脚步声和号令声!官军队伍猝然遇袭,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远程打击之下,根本来不及展开任何有效的防御阵型,瞬间就被射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尤其是那些缺乏经验和护甲的新兵,如同被收割的麦草般,成片成片地倒下,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脚下的黄土,空气中立刻弥漫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中计了!中计了!”孔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之前的自信与从容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惊恐与慌乱。他感觉手脚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结阵!快结圆阵防御!”他声嘶力竭地大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嘶哑破音,挥舞着令箭试图稳住局势,但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下,他的命令显得如此微弱和无力。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黄巾军占据了绝对的地利,以逸待劳,蓄势已久。何仪、刘辟两部主力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从左右高坡之上,沿着陡峭的山势,发出震天的吼声,狠狠地向已经被箭雨射得七零八落的官军队伍夹击过来!官军仓促间试图结成的圆阵,尚未成型就被黄巾军悍不畏死的冲锋撕开了数个巨大的口子。

战斗几乎在开始的那一刻,就迅速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和绝望的混战。官军被分割、包围,首尾不能相顾,指挥系统彻底瘫痪。新兵们惊恐失措,有的像没头苍蝇一样胡乱挥舞着兵器;有的则被眼前的血腥惨状吓破了胆,丢盔弃甲,哭喊着试图向后逃跑,反而进一步冲乱了那些尚有战心的老兵和鄢陵守军的队形。

“不要乱!向我靠拢!”

“保护孔从事!保护大人!”

“向北突围!向北!杀出去!”

李昌声嘶力竭地大吼,他此刻已是目眦欲裂,肩甲早已被刀劈碎,鲜血染红了半边臂膀。他奋力组织着身边尚有战心、未完全崩溃的守军士卒,勉强结成一个小的密集阵型,将已经完全失魂落魄、只是本能地紧抓着马缰的孔融护在中间,拼命向着来路的方向,也就是北面谷口冲杀。

但四面八方都是汹涌而来的黄巾军,他们如同黄色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刀剑碰撞的铿锵声,临死前的惨叫声,垂死者的呻吟声,不绝于耳。李昌和亲兵们奋力劈砍,身上不断添上新的伤口,鲜血淋漓,每一步都踏在同伴或敌人的尸体上。

孔融骑在惊惶不安、不断嘶鸣的白马上,被亲兵们裹挟着前行。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眼睁睁看着那些昨日还在校场上认真操练、带着稚气与期盼面孔的年轻士卒,此刻却在刀光剑影中如同草芥般倒下,变成一具具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耳边充斥着各种临死前的哀嚎和诅咒,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内脏破裂后的恶臭,几乎让他窒息呕吐。他那颗饱读诗书、充满仁义礼智信的心,被眼前这赤裸裸、残酷至极的血腥杀戮冲击得支离破碎。什么圣贤之道,什么君子之勇,什么运筹帷幄,在生存与死亡最原始的碰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可笑。他紧紧抓着马缰,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

“孔从事!快走!不要回头!”李昌一刀狠狠劈翻一个嚎叫着冲到他马前的黄巾士卒,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孔融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这一声大吼,仿佛惊醒了部分沉浸在恐惧和悔恨中的孔融。他茫然地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状若疯虎的李昌,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拼死护着他的亲兵们一张张浴血而坚定的面孔,一股混杂着羞愧、绝望和求生本能的力量,让他下意识地夹紧了马腹。

在这条由血肉和生命强行开辟的狭窄道路上,他们这一小簇人,如同狂风暴雨中一艘随时可能倾覆的破败小舟,在无数黄巾军的围攻下,向着那看似不远、却又遥不可及的谷口,进行着绝望而悲壮的挣扎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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