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程旭离开后的第一天,唐七七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下班回家,没有了那个可能在门口等待的挺拔身影,也没有了偶尔会响起的吉普车引擎声,家里似乎一下子安静空旷了许多。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新表,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分别的现实。这种感觉,对于两辈子都没正经谈过恋爱的唐七七来说,新鲜又磨人。
这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网络,长途电话不仅昂贵,而且极其不便,主要用于公务和紧急情况。他们之间最主要的联系方式,只剩下最传统的——书信。
晚上,在昏黄的台灯下,唐七七铺开信纸,开始给顾程旭写第一封信。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却一时不知该从何写起。写今天百货公司来了什么新货?写妈妈做了什么菜?写自己又学会了织一种新花样?似乎都太平淡琐碎。
她想起那本位面“恋爱指南”里提到的,异地沟通要注重分享感受和具体细节,避免空洞的思念。于是,她最终还是从这些日常写起,但加上了自己的心情。比如“今天看到一种新到的毛线,颜色和你军装很配,想着以后可以给你织件毛衣”,或者“晚上吃到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可惜你不在,没那么香了”。
她写得很慢,很认真,字迹工工整整,仿佛要将所有的牵挂和叮嘱都融进这一笔一划里。写完后,她又仔细读了一遍,才小心地装进信封,贴上邮票。明天上班路上,就可以投进邮筒了。
她知道,这封信要经过漫长的旅途,才能到达顾程旭手中。而他的回信,更需要时间。这种缓慢的、延迟的交流方式,反而让每一封信都显得格外珍贵。
投出第一封信后,等待就成了日常的一部分。每天下班,她都会下意识地看看门口的信箱。虽然明知不可能这么快有回信,但还是忍不住期待。
为了排解思念和充实自己,唐七七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农场空间和技能学习上。农场空间里,她规划了更精细的轮作,尝试种植了萝卜和韭菜。她用收获的蔬菜,除了改善自家伙食和偷偷做菜干,也开始尝试着,以“朋友送的”或者“碰巧买到”的名义,分一些给关系好的邻居,比如周奶奶家,潜移默化地改善着周围人的生活。
她还利用晚上的时间,开始跟着融合的【初级乐器精通(口琴)】技巧,练习吹奏那把她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有些旧了的口琴。断断续续的音符渐渐连成简单的曲调,在安静的夜晚飘出窗口,诉说着无人知晓的心事。
第一次经历异地恋,唐七七在些许不适和思念中,也迅速成长着。她学着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学着在等待中积蓄力量。
时间一天天过去,唐七七陆续又给顾程旭寄出了两封信,也终于在半个月后,收到了他的第一封回信!
信是从一个陌生的军区地址寄来的,信封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唐七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拆开。
顾程旭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刚劲有力,但篇幅比平时见面时说的话要多一些。他简单报了平安,说演习地条件艰苦但能克服,伙食尚可(但隐晦地表示比不上她做的便当)。他描述了当地奇特的地形和恶劣的天气,言语间透着军人的乐观和坚韧。信的末尾,他写道:“一切安好,勿念。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另,口琴声,隐约能感应到,很好听。”
看到最后一句,唐七七的脸颊蓦地红了,心里却甜滋滋的。是“同心结”手绳的感应效果!虽然微弱,但他竟然能感觉到!这种超越距离的微妙联系,让她觉得他们之间仿佛有了一条无形的纽带。
然而,收到回信的喜悦很快被一个新的担忧取代。在信的字里行间,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寻常——顾程旭提到最近天气骤变,暴雨狂风,不少战士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感冒和疲劳,虽然问题不大,但影响了状态。他自己虽然没明说,但唐七七感觉他似乎也有些疲惫。
演习地条件艰苦,天气恶劣,生病是在所难免的。可唐七七听着,心里却揪紧了。她想起系统空间里还剩下的那点【初级体质增强药水】和上次买的【强身健体丸(弱效)】。如果能把药送过去,哪怕只是让顾程旭一个人恢复体力、增强点抵抗力也好啊!
可是,怎么送?邮寄液体和药丸太危险,容易暴露,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目光落在了那个许久未曾使用的位面通讯器上。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能不能…用位面通讯器,直接把药“传送”到顾程旭身边?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理论上,位面通讯器可以实现实物传输,之前和阿土、和魔法大师都交易过。但是,那是在明确连接到位面商人的情况下。现在,她要连接的是本位面的、一个具体的人…这能行吗?
她回忆起系统关于通讯器的说明,似乎并没有明确禁止本位面传输,只是强调需要“信号连接”和“坐标定位”。
信号连接…她和顾程旭之间有“同心结”!
坐标定位…她有顾程旭来信的信封上的地址!虽然可能不够精确,但大致方位应该没问题!
死马当活马医!她决定试一试!
在一个父母都睡下的深夜,唐七七锁好房门,拿出位面通讯器。她先将那一小瓶所剩不多的体质药水和那颗强身健体丸用油纸小心包好,然后集中全部精神,一手握着通讯器,一手握着红绳手链,心里疯狂默念顾程旭的名字和演习地的大致方位,想象着将药包传递过去的感觉。
通讯器微微发烫,光幕闪烁不定,显示出极不稳定的状态。【信号微弱…目标非位面商人…连接不稳定…传输风险极高…是否继续?】
系统发出了警告。但唐七七看着那包药,一咬牙:“继续!”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比完成系统临时任务时消耗更大!脑袋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光幕猛地亮了一下,手中的药包瞬间消失!
【传输完成!消耗精神力过量,建议宿主立即休息!】
通讯器光芒黯淡下去。唐七七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湿透,头痛欲裂,但心里却充满了期待和忐忑。
成功了吗?药…送到他身边了吗?他…能收到吗?
远在千里之外,风雨交加的演习地临时指挥部帐篷里,正对着地图凝眉思索的顾程旭,忽然感觉胸口贴身口袋里微微一沉,仿佛多了什么东西。他疑惑地伸手进去,摸到了一个微湿的、带着凉意的小油纸包…
他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微弱的、熟悉的悸动。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那一小瓶熟悉的淡蓝色药水(他记得唐七七给过他父亲类似的“药茶精华”)和一颗散发着药香的褐色药丸时,深邃的眼中充满了无比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化为一股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暖流…
他抬起头,望向沪市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风雨,看到那个正在为他忧心、甚至可能创造了某种“奇迹”的姑娘。他紧紧攥住了那个油纸包,如同攥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