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利安生活区的角落里,靠近观景舷窗的一张小桌子,渐渐成了希儿·芙乐艾的专属角落。这里光线柔和,能看到窗外缓缓流转的星云,又足够安静,不会被人轻易打扰。桌子上,总是摊开着一些画具——不是昂贵的专业工具,只是最普通的素描本、一套基础水彩、几支用了半截的彩色铅笔。
希儿画画时很安静,几乎不发出声音。她总是微微蜷着身子,刘海垂下,遮住部分专注的神情,只有笔尖在纸面上滑动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食桑叶。她画的内容,从来不是什么宏大的战斗场面,也不是精密的机械结构,而是……休伯利安上,她所看到的、感受到的日常。
她有一个厚厚的、用淡紫色布面装订的素描本,那是布洛妮娅姐姐送给她的。里面一页页,是她用画笔记录下的另一个视角的休伯利安。
第一页:追逐光点的猫咪。
画面上,一只线条简洁却充满动感的银色猫咪,正高高跃起,爪子伸向空中漂浮的、散发着微光的金色小点。猫咪的眼睛又大又圆,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快乐和势在必得。背景是略显凌乱的厨房一角,隐约能看到灶台上冒着的热气。旁边有一行小字:“琪亚娜姐姐,总是充满活力,像永远在追着阳光跑。”
第二页:散发着香气和光晕的守护神。
这一页用了温暖的水彩。芽衣姐姐系着围裙的背影站在光晕中心,周身仿佛有淡淡的光粒和代表香气的柔和小花漂浮着。她的动作温柔而坚定,正在搅拌着什么。画面的一角,探出好几个小小的、眼巴巴望着她的q版脑袋(依稀能辨认出琪亚娜、布洛妮娅和双子的特征)。旁边写着:“芽衣姐姐所在的地方,就是最安心的地方。香气和温暖都是她带来的。”
第三页:坐在机器人肩上的小公主。
这是希儿画风比较独特的一幅。布洛妮娅姐姐坐在重装小兔宽大的金属肩膀上,表情平静地看着前方。但希儿笔下的布洛妮娅,穿着一条略显蓬松的裙子(现实中布洛妮娅很少穿),膝盖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重装小兔被画得线条圆润了些,甚至在一只机械手上停着一只小鸟。整幅画有种童话般的静谧感。注解说:“布洛妮娅姐姐和重装小兔,是可靠又奇妙的组合。感觉……像故事里守护秘密的公主和她的骑士。”(如果布洛妮娅看到“公主”这个形容,大概会陷入短暂的逻辑分析。)
第四页:星星收集者。
明轩被画成了一个披着深蓝色斗篷、坐在窗边的人影,手中举着一个像是望远镜又像是星盘的工具,对准窗外的星空。他的周围,漂浮着许多被线条连接起来的小小光点,像是被他“收集”起来的星辰。表情是侧脸,带着淡淡的、若有所思的微笑。希儿写道:“明轩哥哥总是看着很远的地方,但他好像把看到的星星,都变成了温暖的故事带回来。”
第五页:月光下的双生花。
萝莎莉娅和莉莉娅在月光下的天台上跳舞(也许是她们某次“偶像练习”)。希儿用了更多流动的线条和明亮的色块。萝莎莉娅的动作张扬,头发仿佛在飞扬,而莉莉娅的动作则收敛一些,但嘴角带着一丝浅笑。她们周围有音符和闪烁的小星星。旁边注着:“萝莎莉娅姐姐和莉莉娅姐姐,像两朵一起发光的花,有她们在,就很快乐。”
第六页:书卷与羽毛。
符华班长坐在图书馆的角落看书,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投下格栅光影。希儿捕捉到了她微微低垂的眼睫和指尖拂过书页的宁静瞬间。一根洁白的羽毛飘落在她摊开的书页旁,不知从何而来。字迹很轻:“符华班长像一本很厚很安静的书,里面写着好多好多时光。那根羽毛……总觉得像是她故事里飞出来的。”
第七页:舰长室的微光。
德丽莎学园长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正对着一个巨大的吼姆模型零件发愁,小手托着腮,嘴巴微微嘟起。但窗外透进来的光,给她小小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缘,让她看起来不像白天那样威严,反而有点……让人想拍拍头。希儿小心地画着:“学园长也很辛苦呢,但偷偷拼模型的样子,很可爱。”
第八页:余晖与酒杯。
姬子少校斜靠在舰桥的栏杆上,望着窗外的落日余晖(模拟环境),手中拿着一只晶莹的酒杯。她的侧影显得放松又有些深邃,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仿佛在回忆什么。希儿用了很多温暖的橘红色。“姬子老师好像藏着很多故事,像她杯子里的酒一样,在夕阳下会闪闪发光。”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零散的画页:爱因斯坦博士和特斯拉博士吵架时背景仿佛有闪电和齿轮对撞(抽象表现)、丽塔来访时身后仿佛有暗影玫瑰绽开、银狼的虚拟影像周围飘着代码和像素块、甚至还有帕朵菲莉丝像只叼着宝石的猫咪蹲在货堆上……
每一幅画都算不上专业,笔触甚至有些稚嫩,但都充满了独特的想象力和真挚的情感。希儿用她的方式,温柔地解读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个素描本,一直被她小心地收在桌子的抽屉里,当作一个秘密。直到那天下午——
“饿死啦!希儿,你看到我藏的布丁了吗?”琪亚娜风风火火地跑进生活区,到处翻找。
“没、没有……”希儿正在画画,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画笔掉在地上,滚到了桌子底下。
“咦?希儿你在画画?”琪亚娜好奇地凑过来,帮她把画笔捡起来,目光自然地落在了摊开的素描本上。
“啊!这个是我!”琪亚娜一眼就看到了那幅“追逐光点的猫咪”,眼睛瞬间亮了,“画得好像!虽然我这么帅应该是大老虎……但猫咪也挺可爱的!哈哈,这些光点是芽衣做的布丁吗?”
希儿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想合上本子却来不及了。琪亚娜的惊呼引来了刚好路过的芽衣和布洛妮娅。
“怎么了?琪亚娜,你又在吵……”芽衣走近,目光落在画上,声音轻柔下来,“这是……希儿画的吗?画得真好呢。”她看着那幅“守护神”,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
布洛妮娅也飘了过来,目光扫过画面,尤其在“坐在机器人肩上的小公主”那页停留了片刻。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重装小兔的指示灯平缓地闪烁了一下。
“画面构成具有主观美化倾向,但与对象核心特征存在关联性。”布洛妮娅客观评价,但随即补充,“情感表达清晰。是一份有价值的主观记录。”
很快,明轩、双子姐妹,甚至德丽莎和姬子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小小的角落顿时围满了人。
大家传看着希儿的画册,发出阵阵惊叹和笑声。
“哇!希儿把我画得好帅!”(萝莎莉娅)
“是‘好可爱’才对吧,姐姐。”(莉莉娅冷静纠正)
“哦?原来在希儿眼里,我是这样的啊……”(姬子晃着并不存在的酒杯,意味深长地笑)
“咳……这个吼姆模型,角度抓得不错。”(德丽莎看着自己被画成对模型发愁的样子,耳根微红,但努力保持严肃)
“羽毛的意象……有趣。”(符华推了推眼镜)
“希儿妹妹的画,充满了温暖的想象力呢。”芽衣温柔地总结。
希儿被围在中间,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头埋得低低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她没想到自己偷偷画的东西会被大家看到,更没想到大家会是这样的反应。没有嘲笑她的画技稚嫩,反而都在真诚地夸赞,甚至因为画中的自己而感到开心或有趣。
“希儿,”布洛妮娅走到她身边,声音比平时更轻了一些,“可以允许布洛妮娅,将部分画面数据化保存吗?作为非文字记录的补充资料。”
希儿抬起头,看到布洛妮娅姐姐平静但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大家温暖的笑容。那份害羞和不安,渐渐被一种淡淡的、充实的暖意取代。她轻轻点了点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嗯……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
“当然不嫌弃!”琪亚娜一把搂住希儿的肩膀,“希儿你要多画点!以后出个《休伯利安英雄传》画集!我第一个买!”
众人都笑了起来。那一刻,希儿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地,开出了一朵小小的、温暖的花。
后来,希儿的那个角落,不再是完全的秘密基地。偶尔会有人悄悄放一盒新的颜料在她桌上,或者留下一张写着“今天辛苦了”的便条贴在她的画架旁。而她,也开始鼓起勇气,画下更多大家的模样——训练时的汗水、游戏时的欢笑、休息时的宁静。
那一幅幅或许不够完美、却充满心意的画,成了休伯利安日常里,另一道温柔而独特的风景线。而希儿脸上的笑容,也如同她的画作一般,渐渐变得更加明亮,更加常见。
布洛妮娅的私人存储核心里,则多了一个名为“希儿的观察记录(图像版)”的加密文件夹。里面第一张,就是那幅“坐在机器人肩上的小公主”,被设置为只有最高权限(她自己)才能访问的静态壁纸,偶尔在系统待机时,会悄然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