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喘了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地开口,声音还有点抖:“……好多吃的……还有好多人……在吃饭……但是……很怪……特别怪……” 他努力组织着语言,描述着那扭曲狂欢般的进食场景和无处不在的杂音。
“还有呢?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或者特别的地方?” 陆明羽追问。
顾洲摇摇头,疲惫地闭上眼:“太乱了……画面闪得太快……除了吃就是吃……还有那个该死的杂音……吵得我头都快炸了……”
这次回溯时间很短,而且有秦渊及时护法打断,他没有像在旧货市场那样受到直接的精神攻击,但精力的消耗依然巨大,此刻只觉得浑身发软,像是刚跑完三千米。
秦渊收回手,感知了一下顾洲的状态,确认他只是消耗过度,并未受伤,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他看向那台再次变得平平无奇的收音机,目光深沉。
“看来,这东西确实不简单。” 陆明羽总结道,“它似乎……记录了大量与忆味轩用餐场景相关的信息,或者说情绪。”
吴大爷摸着下巴:“可它记录这玩意干啥?难不成那怨灵还是个喜欢看人吃饭的变态?”
问题没有解决,反而增添了新的谜团。这台收音机,它与忆味轩的狂欢场景究竟有何关联?它只是被动记录,还是主动参与其中?
顾洲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反正……我是不想再碰它了……太难受了……” 那种被强行灌输虚假快乐的感觉,比直接的恐惧更让人毛骨悚然。
他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哼哼:“不行了不行了,再让我看那些吃东西的画面,我以后对红烧肉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吴大爷还在那儿摆弄收音机,嘴里嘀嘀咕咕,看样子是跟这破盒子杠上了。
陆明羽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打破了沉默。
“我还是觉得,李乐和周永福这条线不能完全放弃。”陆明羽开口,显然还没放弃他那一套逻辑推理的思路。
“周永福和李乐都是真实且有社会关系的人。他们的交集点,他们接触过的人,这些才是我们可以追查的线索。我建议我们再去一次李乐家,这次我们所有人一起,仔细搜查,不放过任何细节。也许能找到通讯录、笔记、电脑……任何能指示他还和谁联系过的东西。”
秦渊转过身,目光扫过陆明羽,最后落在顾洲苍白的脸上。“我们一直在追查被附身的人,但有没有可能,我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他吴大爷停下了捣鼓收音机的动作,陆明羽也推了推眼镜,专注地看着他。
秦渊继续道,“我们一直假设,那个怨灵是附身在活人身上,先附身了其他人,然后附身了李乐,再通过李乐找到周永福。但我们追查下去的结果是什么?周永福半死不活,李乐成了空壳。这不像是在转移宿主,更像是在……消耗工具。”
“所以,你觉得……就算我们再往下追溯,找到了和李乐接触的人,可能也会和他一样,已经是一具空壳了?”陆明羽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等着秦渊确认。
秦渊点点头:“吴老之前说过寄物藏形。有些东西,擅长隐藏自己,不直接依附于活人,而是选择一件物品作为躯壳。”
吴大爷闻言,脸色一肃,点了点头:“之前是这么说过,厉害的玩意儿,不屑于跟活人挤一个身子,找个死物藏着,又安全又方便。”
秦渊继续分析,条理清晰:“我们一直假设,有一个第一个被附身的人,比如李乐,或者周永福。然后通过这个人去影响餐厅,再去影响食客。但如果……根本就没有这个第一个被附身的人呢?”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
顾洲猛地想起自己回溯时感受到的那些画面。
疯狂的进食,扭曲的满足感,还有那无处不在令人心烦意乱的杂音。
那种感觉,不像是有个人在背后操控,更像是一种……弥漫在环境里的意志,通过食物和声音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
他下意识地点头:“我觉得秦大佬说得有道理。”
陆明羽眉头紧锁,虽然说之前从祖父的手札里是研究过这种寄物藏形的记载,但他仍试图从科学角度去理解:“秦先生的意思是,怨灵的本体可能是一件物品?它直接散发影响,周永福和李乐只是被这种影响深度侵蚀的受害者,而非载体?”
“没错。”秦渊肯定道,“之前我们就讨论过,可能是餐厅里的某样物品,但李乐线索的出现误导了我们的方向。”
吴大爷拍了下大腿,咂咂嘴:“要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大了!这老城区、旧货市场,破铜烂铁多了去了,它要是藏在哪个犄角旮旯的瓶瓶罐罐里,咱们上哪儿找去?这不跟大海捞针一样吗?”
这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如果怨灵的本体真是一件任意物品,那调查几乎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秦渊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茶几上那台旧收音机。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像是在重新评估这件东西。
“也许……不是任意物品。”秦渊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们接触过的所有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和环境里,似乎总有一个共同点被我们忽略了。”
顾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佬,你不会是说……他附在收音机上?这怨灵生前是个说相声的?这么爱出声儿?”
“顾洲的梦境里,有类似调频杂音的低语。”秦渊没有理会顾洲的插科打诨,而是一条条列举,“周永福提到那个顾问时,形容其声音特殊。旧货市场的老板神志不清,店里也有一台旧收音机在响。李乐家里,这台收音机更是摆在显眼位置,状态异常。”
“……秦先生的分析,很有说服力。”良久,陆明羽终于开口,他推了推眼镜,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我们必须彻底改变调查方向。重点不再是寻找被附身的,而是寻找那台特定的收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