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左眼尾的剑痕还在发烫，但他已经顾不上了。脚下地面轻微震颤，像是有东西在地底爬行。药尘突然抬手，一把将白芷往前推了一步。
“别站门口！灵脉断口就在门槛下三尺！”
凤昭反应极快，双刀出鞘，刀尖点地划出一道弧线。淡金色火焰顺着刀锋蔓延，在地上烧出一圈纹路。热浪扑来，空气中传来药材焦糊的味道。
实验室门框开始冒黑烟。
“快进去！”药尘喊，“再晚一步毒雾就封死了通道！”
四人冲入密室，身后大门轰然闭合。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几盏残存的琉璃灯闪着绿光。墙边摆满药柜，但多数已经倒塌，瓶罐碎裂，彩色粉末混在一起冒泡。
白芷走到角落，从一块松动的砖下抽出一卷玉简。她手指微抖，打开时声音很轻：“这是我爹留的‘九转镇魂方’，只剩三成内容。”
萧云谏拔剑，剑身横扫地面。青霄剑嗡鸣一声，寒气扩散，把靠近的毒雾冻成冰晶。他划出一个圈：“以这里为中心，清出一块安全区。”
凤昭用日曜刀在地上刻纹，每划一下都有火光跳起。她额头出汗，但动作没停。等最后一笔完成，整个区域的空气变得稳定。
药尘蹲在地上，抓了一把地上的混合药粉闻了闻，忽然笑出声：“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魔息和丹毒在互相吞噬……这地方已经成了活体药炉。”
他说完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七个小瓶子，依次倒进一只铜盆。液体混合后发出嘶响，冒出紫色蒸汽。他把手伸进去搅动，皮肤立刻泛红，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
“要用残魂之卷的气息做引子。”他说，“不然试不出真效果。”
白芷皱眉：“可那东西现在是污染源，谁碰谁疯。”
“那就不用人碰。”药尘指向天花板，“看那里。”
众人抬头。房梁上挂着一个水晶球，里面飘着一缕黑气。那是上次封印夜枭时截下的残息，一直被药王谷当作研究样本保存。
“把它放下来。”药尘说，“我要取一丝出来做媒。”
萧云谏跃起，一剑挑断吊绳。水晶球落在桌上，轻轻滚动。药尘拿起银针，刺入球体，抽出一滴黑色液体滴入铜盆。
瞬间，盆中药液沸腾，颜色由紫变红。
“开始了。”药尘低声说。
他取出一张符纸贴在丹炉上，炉火自燃。火焰呈深蓝色，温度极高。他一边往里加材料，一边念叨：“玄阴草半钱，雪莲粉三厘，凤焰灰烬……得加一点。”
凤昭割破指尖，让血滴在刀刃上。火焰灼烧后留下一点灰，她弹进炉中。
药尘盯着火势变化，忽然大吼：“不够！再来一次！”
第一次试药失败。他们找了个被轻度魔化的弟子测试，药液注入后那人全身抽搐，眼睛翻白，差点咬断舌头。萧云谏及时出手封住穴位，才没出事。
“方向错了。”白芷看着记录，“不是压制太弱，是刺激太强。”
第二次，药尘换了比例，加入更多镇定类药材。结果丹炉炸了。冲击波掀翻桌子，他右袖直接烧光，露出手臂上陈年烫伤。
没人说话。
药尘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忽然嘿嘿笑了两声：“我明白了……要反着来。不是压它，是骗它。”
“什么意思？”凤昭问。
“让魔息以为自己赢了。”药尘眼神发亮，“先给它一点甜头，让它放松，再用寒山雪莲那种冷性力量突袭经脉。”
萧云谏点头：“我采过那株千年雪莲，纯寒无杂，能断热流。”
“对！就是这个！”药尘跳起来，冲到柜子前翻找，“拿给我！你身上有没有带着？”
萧云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些白色粉末。药尘接过，撒进新配的药液里。
第三次试验开始。
这次药液变成淡金色。气味也不再刺鼻，反而带点清香。
“成了？”白芷问。
“还没。”药尘摇头，“得有人试。”
没人应声。
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传来远处弟子低语的声音，还是那句：“七曜归魂，吾将复生。”
萧云谏伸手：“我来。”
药尘看了他一眼，没多话，用银针抽取药液，扎进他手腕。
一瞬间，萧云谏身体僵住。耳边响起无数声音，有哭的，有笑的，有尖叫的。眼前画面闪动，看见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中，手中长剑滴血，周围全是熟悉的脸——师父、同门、百姓，全都睁着眼看他。
他左手握紧剑柄，右手结印，一声喝：“破！”
声音不大，但整个房间震动了一下。灯焰齐齐晃动。
三息后，他睁开眼。
瞳孔恢复正常。
凤昭立刻上前检查脉象：“魔息没扩散，神志也稳住了。”
“有效？”她问。
“有效。”萧云谏点头，“能撑住三息以上混乱侵袭，足够反击。”
药尘拍桌大笑：“镇魂露！这就是镇魂露！七分压，三分醒，专治魔化初期症状！”
他笑完又沉默，低头看着配方：“可惜……对付不了夜枭本人。他不是魔化，他是本体。”
“但现在有用。”凤昭说，“只要能让普通弟子恢复意识，我们就能争取时间。”
白芷拿出药囊：“我去后山采药。父亲笔记里提过几种辅助材料，藏在焚心潭边上。”
“我去守炉。”药尘说，“接下来要量产，必须控制火候。温度差一度都不行。”
萧云谏站起身：“我留下记录数据。听潮录最近没提示，说明危机还没到爆发点。”
凤昭靠墙坐下，双刀横放膝上。她没脱铠甲，也没闭眼。视线一直盯着门口。
“我们就在这里。”她说，“谁也不能出去乱走。毒雾会迷神，说不定走两步就开始念咒了。”
药尘已经开始准备第二批药材。他一边称量一边嘀咕：“加泪三分，焚心为引……这话怎么这么熟……”
白芷正整理药囊，听到这句话手顿了一下。
她没抬头，也没接话。
萧云谏翻开一本残破的册子，写下第一行记录：【子时三刻，初版镇魂露试用成功，受试者为萧姓男子，年龄二十三，体质特殊，反应良好。】
外面风声渐起。
实验室角落的丹炉持续燃烧，火光映在墙上，像某种符号在跳动。
药尘忽然停下动作：“等等。”
他盯着炉火：“火色变了。”
众人看去。原本稳定的蓝焰，边缘开始泛红。
“有人在外面动阵法。”凤昭起身，“或者……地下的灵脉又裂了。”
药尘抓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图：“如果我没算错，下一波暴动会在两个时辰内到来。我们必须在这之前炼出至少十瓶完整的镇魂露。”
“够分吗？”白芷问。
“不够。”药尘说，“但够用。只要前排的人能撑住，后面就有机会撤。”
萧云谏合上册子：“那就继续。”
他走到炉边，伸手探温。
掌心刚靠近，炉壁突然震动。
咔。
一道细缝出现在丹炉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