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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的春雨黏腻如油,黑石山矿洞深处的石室里却蒸腾着燥热。方以智盯着那座新砌的三层“酸塔”,塔身还是湿的,耐火砖缝里渗着水汽——韩师傅带着人熬了三昼夜才垒成。

塔底炭火“噼啪”轻炸,中层陶罐里的绿矾正由蓝转白。六个学徒围在两步外,最前头的陈志鼻尖沁着汗,手里攥着块浸过碱水的布巾——这是新规矩,凡在酸室,必备中和之物。

“看仔细了。”方以智声音不高,在陶罐加热的嘶嘶声里却清晰,“绿矾煅烧,先失结晶水,此为物态之变;再热,分解为氧化铁与硫酸气,此乃物性之变。学问就在这‘变’字里。”

圆脸学徒李二狗伸长脖子:“先生,硫酸气……真能凝成水?”

话音未落,塔顶竹管连接的陶瓶里,“嗒”一声轻响,一滴无色液体坠入瓶底。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渐渐连成细线。

“神了!”有人低呼。

方以智却绷着脸。他盯着瓶里液面缓慢上升,心头那根弦越拧越紧——浓硫酸吸水放热,若积得太快太浓,恐要炸瓶。

“陈志,备水。”

少年应声端起铜盆。几乎同时,收集瓶“滋滋”作响,白烟窜起。

“注水!沿壁缓注!”

清水贴着瓶壁滑下,与浓硫酸相遇的刹那,白烟暴涌如沸。学徒们惊退半步,只有陈志手稳如磐,缓缓注完半盆水,烟气渐歇。

方以智长舒口气,后背汗湿了一片。他扫过学徒们苍白的脸:“今日第一课——化学之道,九分谨慎,一分胆气。记住了?”

“记住了!”声音参差不齐,却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

就在同一个时刻,京城内的文渊阁之中,当朝首辅大人正紧紧皱起眉头,仔细阅读着来自全国各地巡抚们送来的奏折。

这些折子上面详细记载道:“陕西省、河南省以及河北省等地区今年春天再次遭受严重旱灾,导致麦田中的麦苗干枯枯萎,百姓们甚至不得不食用泥土来充饥度日。”

然而与此同时,放在一旁由工部呈上的文件则报告称:“位于西山上的琉璃厂对于碱的需求量日益增加,请朝廷拨款三千两白银用于购买纯碱性物质。”

“碱”这个字眼一下子勾起了首辅脑海深处的回忆,那是大约一个月之前发生过的一场闹剧。

当时有某位御史竟然胆敢弹劾陕西省私自贩卖所谓的“化外碱石”,还信口胡诌说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会将这种碱与沙子混合在一起冒充食盐出售,从而扰乱了国家的盐业法规制度。如此荒谬可笑之事,简直就是在这混乱不堪的世道下才可能出现的荒唐一幕啊!

可这位首辅哪里知道,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名叫黑石山的矿山洞穴里面,正有那么一小群人正在采用最为原始落后的方法,艰难地从岩石和灰烬当中提炼出那种珍贵无比的碱呢……

“纯碱不够。”杨文远翻着账本,“皮革坊月要三十斤,纺织坊二十斤,肥皂坊十五斤。咱们月产才五十,还得匀给医馆和农组。”

方以智蹲在石灰池边,看池底沉淀的碳酸钙白如初雪。这是“石灰-纯碱法”的产物——纯碱溶液与石灰乳反应,生成烧碱和这白泥。

“纯碱靠外购,终非长久。”他拈起一撮白泥,“若能用食盐制碱……”

这是李健提过的“路布兰法”,语焉不详,只说了食盐、硫酸、石灰石、煤炭四样东西。方以智琢磨了半月,拆成两步:先制硫酸钠,再高温反应得纯碱。

第一步成了。实验室角落里堆着几十斤芒硝(硫酸钠),是用食盐与硫酸反应得的。可第二步,要一千度的高温。

“咱们的窑,最高烧过八百度。”周大福来看过,摇头,“烧碱的陶罐都化了,别说炼碱。”

正发愁,赵铁锤从冶金坊转过来,手里拎着块蜂窝状的物什:“方先生,您看这个——”

那是炼铁高炉的炉渣,多孔,轻,泛着玻璃光泽。

方以智眼睛一亮:“此物……耐高温否?”

试验当即开始。炉渣碾粉,混粘土,塑成小坩埚,入窑试烧。第一窑,八百度,没化;第二窑,九百,微融;第三窑,加到一千,坩埚只是发红发软,却未垮。

“成了!”周大福激动,“虽不如石墨坩埚,但够用!”

高温反应炉建在矿洞最通风处。芒硝、石灰石粉、煤粉按比例混合,装入炉渣坩埚,送入砖炉。炭火鼓风,温度计(水银的,刘郎中心头肉)指向九百五十时,炉口开始冒出黄绿色烟——是硫化氢,有毒。

“所有人退后!”方以智令下,却自己凑近观察孔。炉内,混合物已熔成红亮的糊状,气泡翻滚。

两个时辰后,熄火冷却。砸开坩埚,里头是灰白色的块状物,浸水后溶液滑腻——是纯碱,虽含杂质,确是碱。

“月产……若能建大炉,月产百斤可期。”杨文远估算着,声音发颤。

方以智却盯着那堆废渣——黑绿色,刺鼻。这是硫化钙,剧毒,遇水放毒气。他让人深埋时,心里沉甸甸的:化学这双手,捧出蜜糖,也攥着砒霜。

第一批路布兰碱出炉那日,肥皂坊里飘出奇异的香。不再是单纯的油脂味,混着松脂和花叶的清气——方以智试加了松针粉和野菊,说能祛味。

苏婉儿拿起一块新皂,淡黄色,半透明,触手温润如玉。她沾水搓了搓,泡沫细腻如乳,洗净后手背光滑,竟有淡淡松香。

“这哪是皂,是玉膏了。”春娘啧啧称奇。

婉儿却问:“碱……贵么?”

“比外购便宜三成。”杨文远答,“若能扩产,还能再降。”

这意味着,寨里妇人洗衣的成本能降,孩童洗澡的次数能增——乱世里,干净是奢侈。而这奢侈,正从这黑乎乎的石头和咸苦的盐里,一点点熬出来。

前日休沐,方以智带孩子们做了个“把戏”:铜丝蘸不同金属盐,放在酒精灯上烧。钡盐出绿火,锶盐出红光,铜盐幽幽的蓝。承平举着那根发蓝光的铜丝,在暗室里跑,笑声如铃。

“先生管这叫‘焰色反应’。”孩子睡前还兴奋,“说以后能做彩炮,晚上放,比烟花亮!”

婉儿吹熄灯,在黑暗里搂紧儿子。她想起上元夜的烟火,璀璨如星雨,那是皇家和富商的游戏。而这里,一群逃难的人,想用石头和盐造出光,不为娱乐,为在黑夜传递讯息,为在绝境照出一条生路。

这对比让她心头发烫。

硝酸工坊是实验室最森严的地方。铜釜、冷凝管、吸收瓶,所有接口用蜂蜡封死,操作者戴双层手套,面罩的水晶片厚得模糊人影。

杨文远在这里泡了整月。硝石与浓硫酸的反应凶险如驯兽,温度高一度则暴沸,低一度则停滞。他设计了“水浴砂浴双套加热”:铜釜坐沙盆,沙盆坐水锅,三重缓冲。

这日试制硝化棉。脱脂棉浸入硝酸硫酸混合液,片刻取出,清水漂净,晾干。得到的是淡黄色絮状物,看似无害。

试烧时,方以智让所有人退到石室后。针尖大的一撮,放在石板上,火星一点——

“嗤!”

白光骤闪,絮状物瞬间无踪,石板上只留焦痕。

“成了……”杨文远喉咙发干。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猛的火药,更快的枪炮,更烈的杀戮。

方以智沉默良久,将那包硝化棉锁进铁柜:“此物,非到万不得已,不用。”

可消息还是漏了出去。几日后,张武寻来,开门见山:“先生,那‘棉花火药’,能给火铳用么?”

“太敏,易膛内早炸。”方以智摇头,“且制备险,储存难。”

张武不甘:“若能成,装药少而劲大,咱们的火铳射程或能翻倍。”

“翻倍之后呢?”方以智抬眼,“杀更多人?死更少自己人?”

年轻军官噎住了。他想起上月剿匪,一个兄弟被流矢穿喉,血喷了他满脸。若有更利的武器……

“武器利钝,在人心。”方以智声音缓下来,“火药可开矿修路,亦可炸城杀人。关键在握刀的手,为何挥刀。”

张武低头走了。那包硝化棉,终究锁在柜底,钥匙由方以智和杨文远分持,缺一不可。

路布兰法的废渣堆成了山。黑绿色的硫化钙遇雨便渗毒水,周围的草枯了一圈。

方以智围着渣堆转了三天,忽想起《天工开物》里一句:“矾石炼后渣,可煅铁。”他取了些废渣,混入铁矿石,送进炼铁炉。

结果出人意料——渣中含钙,竟能脱去铁中硫磷,炼出的铁更韧。周小福如获至宝,当即划了片地专堆这“宝贝渣”。

另一条路是方以智从医书里翻出的:硫化钙与二氧化碳反应,可得硫磺和碳酸钙。试验室里,废渣铺开,泼上稀酸(产自硫酸工坊的废酸),顿时臭气熏天,却真有硫磺析出。

“虽不多,但废物再用,善哉。”方以智在记录本上写,“化学之道,在物尽其用,变废为宝。”

这话渐渐成了实验室的信条。硫酸工坊的废酸用来浸矿,硝酸工坊的尾气通入碱液制硝酸盐,烧碱工坊的废渣掺入陶土烧砖……循环如环,生生不息。

最妙的是陈志的发现。这少年在清洗废液池时,见池壁结晶出亮晶晶的颗粒,尝之咸苦。方以智鉴定是硫酸钠——正是制纯碱的原料。

“闭循环!”杨文远兴奋,“食盐制硫酸钠,硫酸钠制纯碱,纯碱用后的废液再生硫酸钠……若能成,碱可自足!”

虽还遥远,却见了曙光。

深夜的《格物初阶》

方以智的《格物初阶》写到了“酸碱章”。油灯下,他笔锋凝重:

“酸者,如刃,能蚀金铁;碱者,如砥,能磨顽垢。然刃过则伤,砥久则损,故用贵有度。”

“今人以酸浸矿,以碱炼皂,化朽为奇,此格物之正道。然余观硝酸棉之烈,硫化钙之毒,乃知物无善恶,善恶在人。”

“昔张衡造地动仪,葛洪炼金丹,皆以器载道。今新家峁之器,载何道乎?余思之,载生民之道,载自强之道。”

写至此,窗外传来梆子声——亥时了。隔壁实验室还亮着灯,是刘秀芹在测新一批烧碱的浓度。这姑娘白日里在纺织坊挡车,夜里来学化学,眼里的光却一日亮过一日。

方以智搁笔,推开石门。春雨已歇,夜空如洗,星子疏朗。矿洞入口处,酸塔的残烟散尽,只余淡淡硫味。

他想起年轻时在复社,与友人激辩“实学救国”。那时他以为,救国在朝堂,在奏疏,在清议。如今方知,救国在每一滴谨慎制取的酸液里,在每一块能让孩童洗净身子的肥皂里,在每一个深夜里还睁着求索眼睛的普通人心里。

山风拂过,带着远山野梨花的清甜。这甜,与洞中酸碱的辛涩混在一起,成了崇祯七年春天,黑石山最复杂的味道。

李健来视察那日,实验室正试制玻璃。纯碱、石英砂、石灰石,按方以智从《本草纲目》里扒出的比例混合,在炉渣坩埚中熔化。

温度到一千二时,混合物熔成橘红的糖浆状。赵铁锤用铁管蘸取,吹——第一个泡破了,第二个歪了,第三个,竟吹出个巴掌大、半透明的泡泡。

“玻……玻璃!”陈志声音劈了。

泡泡冷却后,虽浑浊有气泡,却真是玻璃。方以智将其磨成透镜,对着日光,竟能聚光点火。

李健拿起那片粗糙的透镜,阳光透过,在掌心聚成灼热的光斑。“好。”他只说一字,却重如千钧。

他知道,从这片粗玻璃到望远镜、显微镜,路还很长。可有了开端,就有了可能。

视察结束,他对方以智说:“先生,我想在学堂开‘格物科’,专授化学、物理、机械。您可愿主教?”

方以智怔了怔,望向洞外——那里,新家峁的屋舍在春日下泛着温煦的光。炊烟,机杼声,孩童的诵读,混成一片安稳的喧嚣。

“固所愿也。”他深揖。

春雨又起,淅淅沥沥,洗着黑石山新发的草芽。实验室的烟囱里,酸烟碱雾依旧袅袅,却不再刺目呛人——新装的吸收塔起了作用。

那烟融入雨雾,散入群山,仿佛这山野的呼吸,带着硫与铁、碱与盐的、生机勃勃的、乱世里倔强的呼吸。

而矿洞深处,新的坩埚又烧上了。

这一次,他们要试的,是让这片粗玻璃,变得清澈,变得平整,变得能让人看清远方,看清微尘,看清这世界被战火模糊的、本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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