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弟子涕泪横流,声音嘶哑,高举的信笺在风中微微颤抖。城门守卫认得那云岚宗服饰,顿时如临大敌,刀剑出鞘,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云岚宗的狗贼!还敢来!” “杀了他!”
周围闻讯赶来的曦火卫和民众群情激愤,眼看就要将那青年乱刃分尸。
“住手。”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城头传来。秦夜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里,目光落在那青年弟子身上:“何事?”
那青年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拼命磕头:“城主大人!小人张河,原是…原是赵菁小姐的护卫随从…但小人从未做过欺压百姓之事!此次是冒死前来,求城主大人救救小姐!”
赵菁?这个名字让秦夜眼神微不可察地一动。穆玲儿和刚刚闻讯赶来的慕芊雪也露出了讶异之色。
“说清楚。”秦夜语气依旧平淡。
张河急忙道:“小姐她…她自从被司徒长老带回宗门后,起初确实风光,修为也突飞猛进。但…但自从上次司徒长老在苍梧城…在您手下受伤败退回宗后,就性情大变!”
他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司徒长老伤势极重,闭关前似乎对小姐极为不满,认为她是一切祸端的根源…宗门内其他原本嫉妒小姐的长老和弟子也趁机发难,夺了她的资源,将她软禁在‘思过崖’…那地方环境极其恶劣,灵气稀薄,还有蚀骨寒风…这还不算,我…我前几日偷偷前去探望,发现小姐她…她气息微弱,似乎身中奇毒,已…已命在旦夕!”
张河痛哭流涕:“宗门内无人敢管!小人实在没有办法,想起小姐她…她虽曾有负于您,但终究…终究…求城主大人看在往日情分上,救她一命吧!”
城下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竟是这般剧情。
穆玲儿蹙眉低声道:“秦大哥,这会不会是陷阱?云岚宗诡计多端…”
慕芊雪也轻声道:“赵菁此人…心性不佳,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秦夜沉默地看着下方磕头不止的张河,灵魂力量细微地感知着他的情绪波动——惶恐、焦急、绝望、还有一丝对赵菁真切的担忧,不似作伪。
往事如烟掠过心头。那个雨日退婚的少女,高傲,决绝,视他如蝼蚁…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他并非圣母,对赵菁也早已无任何情愫可言。但…
“带路。”秦夜忽然开口。
穆玲儿和慕芊雪都是一惊:“秦大哥(城主)!”
秦夜抬手制止她们,淡淡道:“我与她的旧怨,早已清算。如今她若真落难,救与不救,在我一念之间。但云岚宗内部龌龊,借此机会去看看也好。”
他目光扫过下方初成的曦火卫,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况且,曦火城新立,曦火卫初成,正需一块磨刀石,让世人知晓,曦火之刃,非仅能守城,亦可…主动出击。”
众人闻言,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城主这是要主动打上云岚宗?!以此立威!
萧烈眼中瞬间爆发出嗜战的兴奋光芒!石磊、穆玲儿等人则是又惊又佩,又有些担忧。
“萧烈!”
“末将在!”
“点齐三百曦火卫,随我出征。” “得令!”萧烈毫不犹豫,转身大喝:“第一、第二大队!集合!”
很快,三百名煞气腾腾、装备精良的曦火卫集结完毕,虽然大多只是炼体境,但经过残酷训练和丹药堆砌,又结成战阵,气势竟丝毫不弱于普通的宗门精锐。
秦夜又看向慕芊雪和穆玲儿:“城中安危,就交给你们和石磊了。”
慕芊雪沉吟片刻,取出一枚百花缭绕的玉符递给秦夜:“此乃‘百花传讯符’,若遇强敌,可捏碎它,附近若有百花谷之人,或能赶来相助。”
穆玲儿则上前,仔细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美眸中满是担忧:“一定要小心。”
秦夜点头,收起玉符,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已落在队伍前方。
“出发!”
三百黑甲,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在那名叫张河的弟子带领下,朝着云岚宗方向,轰然开拔!杀气盈野!
……
云岚宗,思过崖。
此地位于云岚山后山阴面,终年不见阳光,阴风呼啸,刮骨蚀髓。崖壁上开凿着几个简陋的石洞,便是关押触犯门规弟子之处。
最深处的一个石洞内,赵菁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早已破烂的棉絮。她脸色灰败,嘴唇发紫,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原本姣好的容颜此刻憔悴不堪,眼窝深陷。
偶尔有寒风灌入,她便会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竟是黑色的血块。她的丹田气海已被一种阴寒奇毒侵蚀,灵力尽失,经脉枯萎,生命如同风中残烛。
意识模糊间,往事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浮现。
青石城演武场,她高高在上,撕毁婚书,掷出丹药,言语如刀… 秦夜那平静却如惊雷般的声音:“今日不是你赵家退婚,是我秦夜,休了你!” 少年决绝离去的背影… 后来,她拜入云岚宗,天赋展现,备受瞩目,自觉一步登天,将那少年彻底遗忘… 再后来…秦夜之名一次次传来,闯山门,败司徒雷,灭三族,立曦火城,认证金边四品丹师…每一次都如同重锤,敲击着她早已动摇的道心… 直到司徒雷重伤归来,将所有怒火和失败归咎于她,她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沼,受尽屈辱,甚至被暗中下毒…
悔恨、不甘、恐惧、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她错了…错得离谱…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沦黑暗之际。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思过崖入口处传来!伴随着剧烈的能量波动和喊杀声!
“敌袭!!” “什么人敢闯云岚宗禁地!?” “结阵!快结阵!”
守护思过崖的弟子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瞬间打破了此地的死寂!
赵菁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望向洞口方向。是谁…谁会来攻打云岚宗?
剧烈的爆炸声不断逼近!那阻挡了无数犯戒弟子的强大禁制,在此刻如同纸糊般被层层撕裂!
终于!
砰!
洞口那厚重的玄铁栅栏被人暴力轰开!碎铁四溅!
烟尘弥漫中,一道挺拔的身影,逆着外界透入的微光,缓步走入这阴暗冰冷的石洞。
来人青衫依旧,面容冷峻,目光如电,扫过洞内,最终落在了石床上那奄奄一息的女子身上。
在看到赵菁惨状的瞬间,秦夜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赵菁也看清了来人,瞳孔骤然收缩,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是…是你…秦…夜…”
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复杂到极点的情绪。她想过任何人来救她,甚至幻想过宗门老祖查明真相,却唯独没想过,来的人会是他!这个被她亲手羞辱、抛弃、视为此生污点的前未婚夫!
“看来,你过得并不好。”秦夜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他走上前,手指搭在赵菁的手腕上,一缕温和却霸道的曦火源力探入其体内,瞬间便察觉到了那阴寒剧毒的棘手,以及她近乎崩溃的身体状况。
“蚀灵散…外加寒髓掌力…云岚宗对付自己人,倒是够狠。”他冷冷一笑。
赵菁感受到那缕温暖精纯、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力量涌入体内,暂时压制住了蚀骨之寒,恢复了一丝力气,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是悔恨,是羞愧,是无法言说的复杂。
“为…为什么…要来…”她声音沙哑哽咽。
“顺手而已。”秦夜收回手,取出几枚丹药,塞入她口中,又以曦火源力助其化开药力,暂时吊住她的性命,“能走吗?”
药力化开,赵菁感觉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挣扎着想坐起,却依旧虚弱。
秦夜不再多言,一把将她抱起,触手之处,轻若无物,冰冷刺骨。
赵菁身体一僵,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下意识地想挣扎,却浑身无力,只能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感受着那陌生却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量,泪水无声浸湿了他的衣襟。
洞外,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三百曦火卫结成的战阵,如同磨盘般碾压着留守思过崖的云岚宗弟子。萧烈一马当先,独臂刀光如匹练,手下无一合之将!
“城主!”见秦夜抱着一个人出来,萧烈立刻上前护卫。
“清理干净了?”秦夜问。
“留守三十六人,已尽数歼灭!无一漏网!”萧烈语气带着血腥味和兴奋。
“很好。”秦夜点头,“放信号,我们该走了。”
“走?哪里走!!”
就在这时,一声暴怒的咆哮如同雷霆般从云岚宗主峰方向炸响!
数道强横的气息正飞速逼近!为首的,赫然是云岚宗宗主以及另外两位气息不在司徒雷之下的长老!显然,思过崖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宗门高层!
恐怖的化海境威压如同实质般碾压而来,让三百曦火卫呼吸一窒,阵型微微晃动!
“结阵!防御!”萧烈厉声大喝,曦火卫立刻变阵,能量贯通,形成一面厚重的黑色盾牌虚影,堪堪抵住那滔天威压!
秦夜将赵菁交给身旁亲卫,一步踏出,直面那飞速而来的云岚宗高层,眼神冰冷:“云岚宗,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自家天才弟子,说废就废,说杀就杀。”
云岚宗主是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尸横遍地的思过崖,又看到被亲卫搀扶、气息微弱的赵菁,脸色难看至极:“秦夜!你杀我门人,闯我禁地,劫我罪徒!真当我云岚宗无人吗?!”
“罪徒?”秦夜嗤笑,“她何罪之有?不过是你们无能,迁怒于人的借口罢了。”
“放肆!”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怒吼,“宗主!跟他废话什么!结云岚大阵!将这狂妄小辈和这些叛逆尽数诛灭!”
云岚宗主眼中杀机爆闪,猛地挥手:“结阵!”
主峰之上,无数云岚宗弟子灵力爆发,一道巨大的、流转着云纹的阵法光罩瞬间升起,将整个云岚山笼罩!同时,无数道剑气在光罩内凝聚,锁定了下方的秦夜和曦火卫!
云岚大阵!云岚宗护宗大阵!威力无穷!
三百曦火卫顿时压力倍增,黑色盾影剧烈波动!
“哈哈哈!秦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火爆长老大笑。
然而,面对这绝杀之局,秦夜却依旧面色平静,甚至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云岚大阵?徒有其表。”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那枚得自秘境、代表着掌控权的令牌虚影一闪而逝!
同时,他通过丹田内的秘境核心,疯狂抽取着黑风山脉秘境的力量,跨越空间,加持己身!更引动了那一缕至高无上的曦火源力!
“今日,便让你们看看,何为真正的…力量!”
他并指如剑,对着那笼罩天地的云岚大阵,轻轻一划!
“曦炎,裂天!”
嗤啦——!!!
一道细长的、仿佛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淡金色细线,凭空出现,无声无息地划过天际!
那看似坚固无比、凝聚了全宗之力的云岚大阵光罩,在这道淡金细线面前,如同热刀切过的牛油,竟被硬生生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无法弥合的口子!
阵法反噬之力瞬间爆发!
主峰之上,无数参与结阵的弟子齐齐喷出鲜血,阵法节点纷纷爆炸,一片人仰马翻!
云岚宗主和几位长老更是如遭重击,气血翻腾,满脸骇然和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