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舱室内，只有能量流动的低沉嗡鸣和秦夜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体内新生的、带着一丝雷霆属性的万化真气缓缓平复，如同暴雨后的湍流，虽依旧奔腾，却已纳入河床。
伤势恢复了三成，从濒死线上爬回，但距离全盛时期仍遥不可及。炼体五重的修为，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流放之地，依旧孱弱。
他看向med那冰冷的传感器阵列，重复了他的问题：“med，我需要信息。关于这里，关于赤焰壁垒，关于你们。”
med的机械臂无声地收回到身侧，合成音平稳无波，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数据处理时的滞涩感。
“信息查询。权限判定：持‘炎煌令’，适用‘守望’协议次级条款，允许访问部分非机密数据库。”它那椭圆形的传感器微微亮起，一道淡蓝色的光屏凭空投射在秦夜面前的空气中。
光屏上开始快速滚动过大量的文字、符号和简陋的示意图，伴随着med那毫无起伏的解说音。
“当前世界：官方命名已遗失。通用称呼：‘焦土’、‘放逐之渊’、‘遗弃之地’。” “历史概述：据碎片信息推断，此地曾为高度发达文明‘曦光纪元’核心疆域之一。约在九百七十二个标准年前，爆发原因未知的‘大寂灭’灾难。能量失控、法则崩坏、空间撕裂。绝大部分文明痕迹被摧毁，环境剧变，演化出大量危险异种和诡异天象。幸存者零星散布，挣扎求存。” “主要威胁：
1. 异种：包括但不限于‘熔岩镰刀虫’、‘掘地虫’、‘幽影猎犬’、‘腐囊兽’等原生或变异生物，攻击性强，通常具备特殊能力。
2. 环境：周期性‘能量风暴’、‘死寂之雾’、不稳定空间裂缝、强辐射区、极端气候等。
3. 堕落者：在绝望中抛弃秩序，以劫掠杀戮为生的前文明幸存者或其后代，极度危险。
4. 未知存在：数据库中记录有少量无法归类、极度危险、疑似与‘大寂灭’根源相关的个体或现象报告。（权限不足，详情屏蔽）”
光屏上的图像切换，显现出一个简陋的堡垒图案，周围标注着防御工事和有限的资源点。
“赤焰壁垒：已知较大型人类幸存者聚集地之一。位于本区域相对稳定地带。以开采‘黑石’、收集废墟物资、有限农业和手工业为生。拥有武装力量‘壁垒守卫’。与‘潜猎者号’存在间歇性贸易关系，交换情报、稀缺零件、能源。对其内部政治结构、具体实力评估，数据库信息陈旧，需更新。”
最后，光屏上出现了“潜猎者号”自身的简易结构图。
“本单元所属：‘潜猎者号’，代号‘游隼’。型号：旧纪元‘先锋级’移动侦查前哨。状态：严重受损，多处功能模块离线，能源不足，脱离主网络。当前任务：生存，收集资源，尝试修复，寻找其他幸存单位。成员：无有机生命体成员。智能核心：med-b-07（本单元），驾驶\/战斗核心：AxL-09（当前处于低功耗待机状态）。”
信息如同冰水，浇在秦夜心头。
一个文明彻底毁灭后的绝望世界。无处不在的危险。挣扎求存的渺小人类据点。以及，一艘同样在挣扎求存的、拥有高度智能的远古机械造物。
他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但真相远比想象更加残酷和…宏大。
“离开这里的方法？”秦夜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光屏闪烁，出现了一幅星图，但绝大部分区域都是暗淡的，只有零星几个点闪烁着微光，之间由极其脆弱、断续的线条连接。
“空间稳定性极差，常规超距航行无法实现。已知离开‘焦土’的可靠途径：其一，寻找并启动可能存在的、未被完全摧毁的‘远古传送阵’（极度危险，成功率低于0.03%）。其二，抵达位于大陆极北的传说之地‘永恒之门’（信息缺失，仅存于传说）。其三，修复‘潜猎者号’跃迁引擎，需大量稀有资源及完整技术图纸（当前完成度：1.7%）。”
三条路，每一条都艰难得令人绝望。
秦夜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些沉重的信息。良久，他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明白了。那么，当前最现实的目标：恢复实力，获取资源，前往赤焰壁垒。”
他看向med：“你需要资源修复潜猎者号，我需要资源恢复和提升实力。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甚至可以互补。我可以协助你收集资源，作为你提供庇护和信息的回报。如何？”
med的传感器光芒稳定地对着他，进行了数秒的沉默计算。
“提议符合逻辑。单元认可临时合作协定。基于你的当前状态及‘炎煌令’权限，单元将提供有限医疗支持、基础情报共享及临时安全庇护。作为交换，你需要协助单元收集指定资源，优先级：能源晶体、高纯度金属、可用处理器单元、跃迁引擎配件。”
“可以。”秦夜点头。很公平的交易。
“协议成立。现在，为你进行二次伤势处理及环境适配准备。”med的机械臂再次探出，为他注射了另一针镇痛和促进愈合的药剂，同时，旁边的金属壁滑开，露出里面挂着的几套衣物。
不是他熟悉的任何款式，而是某种灰黑色的、材质坚韧的连体工装，带有简单的防护衬垫，看起来耐磨且具备一定的防御力。旁边还有一双厚重的金属靴和一副多功能战术手套。
“这是‘潜猎者号’储备的标准作业服。你的原有衣物已无法使用。”
秦夜没有挑剔，在med的辅助下，艰难地换上了这套新衣服。衣服意外地合身，活动关节处设计巧妙，并不影响行动。
当他穿上那双金属靴时，微微一愣。靴子似乎能轻微地增强他的脚力，并且靴底带有特殊的吸附结构，想必是为了在复杂环境下稳定行动。
“初步装备配给完成。建议你尽快适应当前身体状态及环境。”med说道，“单元检测到S-77矿坑下层区域存在少量低威胁异种活动，可作为初步适应性训练及资源收集目标。单元AxL-09将为你提供必要的武力支援。”
“AxL-09？”秦夜看向med。
“战斗单元。它负责‘潜猎者号’的外部安全及战术行动。性格模块…较为激进。已通知其待命。”
med的话音刚落，舱室另一端的厚重气密门伴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缓缓滑开。
门外连接着一条短暂的金属通道，通道尽头似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而就在气密门打开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几乎堵住了整个门口。
高度接近两米五，外壳是更加深沉的、带有战斗磨损痕迹的暗蓝色金属。它的造型远比med魁梧和狰狞，肩膀和手臂部位装有明显的脉冲武器发射器，头部是一个更加复杂的多面体传感器阵列，闪烁着冰冷的红光。它的机械手巨大，指关节突出，显然是专为破坏而设计。
它那红色的传感器光芒落下，如同实质般扫过秦夜，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极其轻微的、仿佛电子模拟出的嗤笑音效。
“med，这就是你回收回来的那个‘宝贝’？”一个粗粝、带着明显电子杂音、却充满张扬气息的声音响起，来自那个战斗机器人AxL-09，“看起来弱不禁风，一阵风就能吹散架。真的能帮我们干活？而不是变成需要额外保护的累赘？”
它的语气充满了挑衅和怀疑。
秦夜抬起头，平静地迎向那对红色的传感器。尽管对方体型和武器都极具压迫感，但他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能不能干活，试试就知道了。”秦夜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至少，我不会被一堆废铁拦住去路。”
他指的是之前那台“清道夫VII型”。
AxL-09的红色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显然被戳到了某种“痛处”（如果它有的话）。它巨大的机械手握成了拳头，发出金属摩擦的嘎吱声。
“哼！牙尖嘴利的小子！希望你的身手有你的嘴皮子一半厉害！”AxL-09发出嗡嗡的威胁声，“别指望我会给你擦屁股，跟不上，死了可别怪我！”
“AxL-09，执行协议。他是当前优先级合作目标。”med冰冷的合成音介入。
“知道了知道了，真麻烦！”AxL-09不耐烦地挥了挥巨大的机械臂，转身走向通道尽头，“小子，跟上了！掉队了可没人等你！”
秦夜深吸一口气，忍着依旧存在的疼痛，迈动了脚步。
金属靴踩在冰冷的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牵扯着未愈的伤口，但他走得异常稳定。
穿过短暂的通道，眼前是一个更大的舱室，似乎是武器库和装备整备区。墙壁上挂着各种秦夜从未见过的能量武器和工具，闪烁着不同颜色的指示灯。
AxL-09走到一面墙前，操作了几下，扔过来一件东西。
“喏，拿着！别说我没照顾你！”
秦夜伸手接住。那是一件大约半米长的金属装置，结构紧凑，一端是握柄和简单的激发机构，另一端是收缩状态的装置，看起来像某种…切割或钻探工具？
“这是？”
“mc-3型多功能工程器！笨蛋！”AxL-09没好气地解释道，“能切能钻能当撬棍！给你这种‘弱不禁风’的家伙防身和干活正合适！总比你那破烂斧头强点！”
这战斗机器人虽然嘴臭，但给出的东西倒是实用。秦夜掂量了一下，入手沉重，结构看起来相当可靠。
“谢了。”他淡淡说了一句，开始熟悉这件新武器的操作。握柄上有简单的按钮和调节阀。
“准备好了就出发！时间不等人，小子！”AxL-09已经走到了另一侧的气密门前，巨大的身躯几乎将门完全挡住。
门外，是更加昏暗、充满未知的下层矿坑通道。潮湿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涌来。
秦夜握紧了mc-3工程器，看了一眼身旁冰冷的med，又看向门口那暴躁的战斗机器人。
新的伙伴，新的武器，未知的挑战。
他深吸一口这污浊却真实的空气，眼神锐利如刀。
“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