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城大学回到云顶天宫的路上,那台迈巴赫里安静得能听见皮革呼吸。
公玉谨年靠在后座,闭着眼睛,脑子里还在单曲循环廖雯茹那几声堪比海豚音的尖叫。
属实是有点精神污染。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现在急需做一次全方位的消杀理疗。
回到云顶天宫,那种与世隔绝的宁静才终于将报告厅里的喧嚣与混乱彻底隔绝在外。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夜景繁华如织,却被双层隔音玻璃过滤得只剩下沉默的光点,像一幅挂在墙上的动态油画。
王姨已经备好了清淡的宵夜,但两人都没什么胃口。
公玉谨年脱掉外套,把自己摔进客厅那张能睡下五个他的巨大沙发里,整个人陷了进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总算活过来了。
慕容曦芸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处理公务,而是换上了一身柔软的丝质睡裙,那黑色的绸缎贴着她玲珑的曲线,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赤着雪白的小脚,一步步朝他走来。
公玉谨年看着她,感觉白天的腥风血雨都成了上个世纪的旧闻。
“我今天,围观了一场大型行为艺术。”他枕着手臂,懒洋洋地开口,把廖雯茹在报告厅最后那段癫狂的表演,用一种近乎讲段子的方式复述了一遍。
从她声泪俱下地指责,到哭喊着他“心狠手辣”,再到最后无人理睬的崩溃痛哭,整个过程被他描述得平铺直叙,不带任何个人情绪,仿佛在转述一部三流八点档的剧情。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诞。
这些人,前一秒还张牙舞爪,要把你生吞活剥,后一秒发现踢到铁板,就立刻切换赛道,开始哭天抢地卖惨,试图用眼泪和道德绑架来挽回败局。
这操作,属实是有点挑战人类的逻辑底线。
他以为慕容曦芸听完,至少会冷笑一声,或者发表几句“自作自受”之类的女王式点评。
然而,她什么都没说。
公玉谨年只感觉沙发轻轻一陷,一股清冽又带着暖意的香气包裹了他。
不是任何一种香水的味道,是雪后初晴时松木林的味道,干净,冷冽,又带着一丝植物的生机。
这是独属于慕容曦芸的味道。
她从沙发后面绕过来,没有坐在他旁边,而是直接挤进了他和沙发靠背之间的缝隙里,像一只找到了舒适巢穴的猫。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及腰的长发瀑布般倾泻下来,几缕调皮的发丝搔着他的脖颈,痒痒的。
公玉谨年身体僵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温软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着惊人的热量。
然后,他听见她贴着他的耳朵,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带着一丝慵懒满足的语调,低低地说。
“我的男人,总是能让我骄傲。”
那几个字,钻进他的耳朵里,再顺着神经一路电下去,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公玉谨年整个人都麻了。
淦!
这女人是下了蛊吗?
白天还是那个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一句话让一个公司跌停破产的末日女皇,晚上就变成这种黏人撒娇求抱抱的挂件了?
这谁顶得住啊!
他没说话,只是有些笨拙地侧过身,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我只是把你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他嘴硬地解释。
“不一样。”
慕容曦芸在他肩窝里蹭了蹭,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两条纤细的手臂从他腋下穿过,环住了他的腰。
“赵琳把报告厅的完整录像发给我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面对周明时的冷静,拆解他计划时的逻辑,还有……最后廖雯茹崩溃时,你那种不为所动的姿态。”
“你不知道,你那个样子,有多迷人。”
她坦然地夸赞着,坦然地表达着她的欣赏。
她为他骄傲。
不是因为他漂亮地执行了她的计划,而是因为他在风暴中心,展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智慧、魄力,和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
那不是慕容曦芸赋予他的。
那是公玉谨年本身就拥有的东西。
她只是提供了一个舞台,而他,没有让她失望,甚至给了她远超预期的惊喜。
这一刻,慕容曦芸前所未有地确定,自己当初那个看似荒唐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这个男人,他身上沉睡着一头猛虎。
她要做的,就是亲手唤醒他,然后看着他,与自己并肩,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公玉谨年被她抱得有点喘不过气,但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让他心头发烫的满足感。
他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从最初在后台,被周明和廖雯茹联手羞辱,到他在台上,一字一句地,将对方构建的虚假帝国彻底摧毁。
整个过程,他的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有报复的狂喜,也没有手刃仇敌的激动。
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他忽然领悟到了一件事。
以前,他总觉得动用慕容曦芸的力量,是一种“借”,是一种“依靠”,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丝不自在,好像自己是个吃软饭的,不够爷们。
可今天他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真正的强大,从来都不是抱着金山银山去过苦行僧的生活,也不是面对挑衅时一味地忍让和被动防御。
当别人拿着刀已经捅到你脸上了,你还在纠结用手里的火箭筒是不是“胜之不武”,那不是清高,那是蠢。
资源,权力,地位……这些东西本身没有对错。
它们是工具,是武器。
善用手中的一切,主动出击,将所有潜在的威胁,在它冒头的那一刻就彻底碾碎。
这才是保护自己,和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最高效的方式。
慕容集团,这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商业帝国,它就像一座巨大的军火库。
以前,他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慕容曦芸从里面拿出各种武器递给他。
从现在开始,他要自己走进去。
他要学习如何识别每一件武器的用途,如何保养它们,如何将它们组合成最致命的火力网。
怀里的女人似乎感受到了他思绪的变化,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你这座金矿,我好像才挖到表层。”公玉谨年轻声说。
慕容曦芸在他怀里发出了一声轻笑,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到他的背上。
“那你要努力了,我的宝藏,可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公玉谨年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覆盖在她环在自己身前的手背上。
她的手很凉,皮肤细腻得过分,不像一个执掌千亿帝国的女皇,反倒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他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温暖着她的手。
两人的感情,在共同经历了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
他看着慕容曦芸脸上那满足又慵懒的笑容,看着她那双在外人面前永远冰封着湖面的冷灰色眼眸,此刻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清晰地认知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从最初的单向奔赴,彻底变成了双向的。
甚至,他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我的男人,总是能让我骄傲。”
慕容曦芸的低语,又在他耳边回响。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与认可,比今天获得的所有胜利,都更加珍贵。
这或许,才是他打赢这场仗,得到的,最顶级的战利品。
夜色渐深,云顶天宫的灯光逐一熄灭,只剩下巨大的落地窗,映着整座城市的璀璨星河。
沙发上,两个人静静地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