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一声轻响。
在寂静的走廊里,这声音如同惊雷。
公玉谨年甚至没有转头,仅凭声音传来的方向和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就瞬间构建出了完整的图景。
这是一个套。
一个精心设计的,环环相扣的陷阱。
慕容晚儿是饵,用她那令人无法抗拒的美貌和看似醉酒的脆弱,将自己送入他的怀中。
而角落里那些人,就是举着屠刀的猎人,等待着收网的时刻。
他们的目标,是他。
公玉谨年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胸腔深处升腾而起的,冰冷的怒意。
这怒意并非针对怀里这个被人当枪使的少女,而是针对那些藏在暗处,试图用这种下作手段来玷污他和曦芸关系的所有人。
他没有粗暴地将慕容晚儿推开。
那样只会让她在镜头里显得更加狼狈,坐实“投怀送抱被拒”的难堪。
他的动作,冷静得近乎残忍。
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腰,稳住她摇晃的身体。
另一只手则按住她的肩膀,用一股不容抗拒的巧劲,将两人之间拉开了一臂的安全距离。
这个距离,精准而微妙。
既能支撑住她,让她不至于摔倒,又彻底破坏了任何可能被镜头捕捉到的暧昧角度。
从任何方位看,这都只是一个绅士对一位站立不稳女士的搀扶。
仅此而已。
紧接着,他做出了第二个动作。
他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brioni高定西装外套。
深灰色的顶级羊绒面料,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沉静的光泽。
然后,他不带任何情欲,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地,将这件外套披在了慕容晚儿裸露的香肩上。
动作干脆利落,像是在完成一个早已演练过无数遍的礼仪动作。
纯白色的真丝吊带长裙,勾勒出少女纤秾合度的完美曲线,大片雪白的肌肤在灯下晃得人眼晕。
那张天使般的脸蛋上,酡红未褪,暗红灰色的眸子因为药物和酒精的作用,蒙着一层水汽,显得既纯真又魅惑。
她身上散发出的黑加仑与松木混合的香气,此刻又添上了一丝药物的微甜,形成一种极致危险的诱惑。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恐怕都早已心猿意马。
角落里的李浩和他那几个跟班,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眼中满是嫉妒和贪婪。
他们死死地盯着慕容晚儿那被白色丝绸包裹的身体,仿佛要用目光将那层薄薄的布料烧穿。
然而,公玉谨年只是将西装外套为她拢好,遮住了那片引人遐想的春光。
整个过程,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仿佛他盖住的不是一具活色生香的娇躯,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陈列品。
风度与界限感,在这一刻,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将注意力,投向了怀里这个还在“演戏”的少女。
慕容晚儿其实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从公玉谨年闻到那股药味,身体瞬间产生的细微僵硬开始,她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发现了?
不可能!
那药是特制的,无色无味,混在香槟里,连她自己都只是觉得比平时更容易醉而已!
但此刻,她被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包裹着,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羊绒的质感。
她伪装的醉意和药物带来的迷糊,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巨大的不安所冲散。
她抬起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里面没有欲望,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厌恶。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锐利到几乎让她无所遁形的失望。
那份失望,像一把最锋利的冰刀,精准地刺入了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浑身一颤,伪装的表情瞬间凝固。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到让她感到陌生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在她的耳膜上。
“第一,我爱我的妻子,胜过我的生命。”
轰!
慕容晚儿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
他说什么?
胜过……他的生命?
她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算计,姐姐教给她的所有“攻心为上”的计策,在这一句话面前,全部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公玉谨年没有给她任何缓冲的时间,继续宣告。
“第二,在我心里,全世界的财富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一根头发。”
这一句,是冲着她刚才那句“我加倍给你”说的。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脸上。
将她那点引以为傲的,属于慕容家小公主的资本,贬得一文不值。
慕容晚儿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第三,”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也更清晰,“慕容同学,请你自重。”
“一个女孩最珍贵的不是美貌,是尊严。”
这最后一句,彻底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
伪装的醉意瞬间清醒了大半,药物带来的迷幻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胜过我的生命”在耳边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让她彻底呆滞。
宣告完毕。
公玉谨年这才将视线,缓缓转向走廊拐角处那几个还在拍摄的富二代。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淡漠,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恐怖压迫感。
他平静地问:“拍够了吗?”
“需要我给你们找个更好的角度吗?”
李浩几人被他这平静的语气搞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哈!小子,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拍够了!太够了!你和慕容家小公主在酒店走廊拉拉扯扯,这视频要是发到网上去……”
“你猜,是你那个神秘的‘妻子’先炸,还是慕容家先把你腿打断?”
几人脸上露出讥讽而残忍的笑容,以为已经将公玉谨年逼入了绝境。
公玉谨年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
他不等对方回应,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富二代们看到他这个动作,脸上的讥笑更浓了。
“怎么?想报警?”
“还是想打电话叫人?你一个吃软饭的,能叫来谁啊?叫你老婆来捉奸吗?”
公玉谨年无视这些噪音,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拨通了一个号码。
然后,他按下了免提键。
“嘟……嘟……”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一个极致冷静、极致专业的女人声音,通过免提,清晰地回响在走廊里。
“先生,有何吩咐?”
“先生”两个字一出口,李浩几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这称呼……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公玉谨年用同样平静到不起波澜的语气,缓缓下令。
“赵助理,希尔顿酒店三楼,晚儿小姐好像被人下药了,带人来处理一下。”
“另外……”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那几个脸色已经开始变化的富二代。
“清理几个拍视频的垃圾。”
“先生”、“赵助理”、“晚儿小姐”、“被人下药”、“清理垃圾”。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李浩几人的脑子里。
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然后,一点一点地碎裂,被一种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赵助理?
哪个赵助理?
等等……慕容集团总裁身边,好像就有一个被称为“女王的影子”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首席助理,姓赵!
晚儿小姐?
他竟然称呼慕容晚儿为“晚儿小姐”?这是一种何等疏离又带着保护意味的称呼!
最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是最后那句。
清理……垃圾。
他甚至懒得用“处理”这个词。
是“清理”。
就像清理几袋不小心洒在地上的废品。
电话那头的赵琳,没有问任何多余的问题,声音依旧是机器人般的冷静。
“收到。五分钟内到场。”
公玉谨年挂断电话。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李浩几人僵在原地,手里的手机变得滚烫,像是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他们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一张张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就在这时,酒店的女经理带着两个保安闻声匆匆赶来。
“先生,请问发生什么……”
公玉谨年没等他说完,便将怀里那具彻底石化、仿佛灵魂出窍了的身体,交到了酒店女经理的手中。
“她可能被下药了,照顾好她。”
说完,他看都没再看那群已经吓傻了的富二代一眼。
转身,迈开长腿,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