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潮湿的翼族牢房内,石壁冰冷刺骨。玄女蜷缩在角落,曾经明艳的脸庞此刻布满怨毒与不甘,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离镜……离镜!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人,那个司音!如此对我……我为你出谋划策,助你巩固地位,甚至不惜背叛天族,背叛青丘,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枉费我一片苦心!”
铁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个翼兵端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和不忍。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翼兵轻声道:“翼后……。您之前待我等不薄,这是我们偷偷为您准备的一些饭菜,您……趁热吃吧。” 他们将食盒从栏杆缝隙塞进去,便匆匆离开了,似乎不愿多待。
玄女看着那盒尚有余温的饭菜,眼中没有丝毫暖意。就在这时,隔壁牢房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声。
“谁?”玄女警惕地厉声问道,在这死寂的牢房里,任何一点声音都足以引起她的注意。
一个虚弱却带着几分倨傲的男声响起:“我是谁?你又是谁?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玄女仔细辨认着那声音,心中一动:“这声音……你是离怨?”
“离怨?”那男子似乎也有些惊讶,“你认得我?我是离怨。你是谁?”
“我是玄女!”玄女报上名字,随即又疑惑道,“离怨,你不是早就死了吗?当年大战之后,便再无你的消息。”
“死?我倒是想死,可有些人偏偏不让我死得痛快!”离怨的声音充满了恨意,“你是玄女?那个助我三弟离镜夺取翼君之位的玄女?他竟然也把你关起来了?”
提到离镜,玄女的恨意便如潮水般汹涌:“哼!他为了司音那个贱人!为了那个男人婆!竟然如此对我!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为了一个外人,将我囚禁于此!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报仇!”
“报仇?”离怨冷笑一声,“你现在自身难保,如何报仇?”
玄女语塞,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总有办法!”
离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然后声音低沉地说道:“你想报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想办法杀了我。”
“杀你?”玄女愕然,“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身上有一块玉佩,”离怨的声音压得更低,“那是我母族的信物。你杀了我,取走玉佩,然后想办法逃出翼界。出去之后,你去找我的妹妹胭脂。”
“胭脂?”
“对,胭脂。她现在应该在我姑姑碧瑶那里。你找到她,将这块玉佩交给她……不,不是交给她!”离怨的声音变得异常激动,“遇到胭脂时,这玉佩会发烫,你……你必须想办法把她杀了!”
玄女一惊:“杀胭脂?为什么?她是离镜的妹妹,杀了她,离镜岂会放过我?”
“你不懂!”离怨急促地说,“胭脂身上有我母族的血脉,也是我父君唯一的软肋!只要她死了,我父君心头的枷锁便会解开,功力才能大增,才能冲破封印,从若水之滨回来!到时候,父君自然会为我报仇,也会为你向离镜讨回公道!他会帮我们的!”
玄女的心脏狂跳起来,杀离怨,取玉佩,逃出去,再杀胭脂……这听起来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但也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离怨的父亲,那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擎苍!如果擎苍真的能回来,离镜和司音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好!我答应你!”
接下来的事情,便如离怨所料,或许也是他暗中相助,玄女利用自己残存的幻术和对翼族牢房的了解,加上离怨有意无意的配合,最终成功杀了离怨,取走了他身上那块触手生温的玉佩。她凭借着对翼界地形的记忆和一些残存的法术,以及几分运气,竟真的成功逃出了那座囚禁她的牢笼,离开了翼界。
然而,逃出翼界的玄女,并没有立刻去找什么碧瑶和胭脂。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她跌跌撞撞,凭着模糊的记忆和玉佩微弱的指引,竟一路摸回了青丘,回到了她曾经的家。
她的眼睛早已在那场大战中被反噬,如今已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熟悉的咳嗽声,那是她母亲的声音。
“咳咳……咳……”
“玄女娘,您慢点,我扶您。”一个邻居大婶的声音响起,似乎正搀扶着她的母亲。
玄女心中一暖,正要开口呼唤,却听到她母亲虚弱却异常冰冷的声音:“别叫我玄女娘!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邻居大婶似乎愣了一下:“玄女娘,您这是……”
“当初在昆仑虚,墨渊上神待她何等恩重!青丘更是她的根!她却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天族,背叛青丘,做出那等无耻之事!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咳咳咳……”玄女娘越说越激动,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唉,玄女娘,您别激动,身体要紧,我扶您进屋歇着吧。”邻居大婶叹息着,搀扶着玄女娘进了屋,留下玄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外。
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尖刀,刺穿了玄女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扇熟悉的门,却又无力地垂下。
“连娘……连娘也不要我了……”她喃喃自语,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家,没了。爱人,成了仇人。唯一的亲人,也视她如敝屣。
绝望之中,她紧紧攥住了手中那块离怨给她的玉佩,玉佩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微微发烫。
“对……还有胭脂……”玄女眼中重新燃起一丝疯狂的火焰,“离镜,司音,你们都等着!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我去找胭脂!”
她转过身,凭着玉佩的指引,踉踉跄跄地,朝着未知的黑暗走去,走向那为她自己,也为他人准备的毁灭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