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出了狐狸洞,洞外清风徐来,吹散了些许她周身凛冽的寒气。恰好撞见提着食盒、蹦蹦跳跳过来的白凤九。
“姑姑!”凤九眼睛一亮,欢快地跑到她面前,“我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快尝尝!”
白浅看着眼前这张充满活力的小脸,心中那片冰封之地似乎也裂开了一丝缝隙,流露出片刻的暖意。她伸手,轻轻拂过凤九额前的碎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小九,当年……姑姑被素锦陷害,困在那洗梧宫,日夜煎熬,还好你那时候偷偷溜进来陪我。”
凤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眨巴着圆溜溜的狐狸眼,一脸茫然地看着白浅:“姑姑,你说什么?素锦?洗梧宫?我什么时候……”她努力回忆着,却丝毫没有相关的记忆,只觉得姑姑今天的眼神格外冰冷,又带着一种让她心惊的决绝。
白浅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小九,我就是素素。”
凤九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连手中的食盒掉落在地都未曾察觉。“姑姑……你……你是……素素?”
白浅没有再多做解释,她知道此刻多说无益,她心中的怒火与恨意已如燎原之势,急需宣泄。她最后看了一眼还在震惊中的凤九,沉声道:“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素锦算账。”
话音未落,白浅身形一晃,化作一缕青烟,径直朝着九重天的方向疾驰而去,转瞬即逝。
直到白浅的身影彻底消失,凤九才猛地回过神来。“姑姑是素素?!”她终于消化了这个惊天秘密,再联想到姑姑方才那冰冷决绝的眼神和那句“找素锦算账”,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姑姑这副模样,绝非只是简单地“算账”,定然是要出事!
“不行!我得去看看!”凤九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捡地上的食盒,展开九尾狐的真身,卷起一阵香风,便朝着白浅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九重天门外,仙气缭绕,守卫森严。白浅化作的青烟悄无声息地便潜入了南天门,一路无阻,直奔洗梧宫。她如今已是上神,这些天兵天将自然无法察觉她的踪迹。
然而,紧随其后的凤九却没那么幸运。她虽有青丘帝姬的身份,但毕竟修为尚浅,又心急火燎,并未隐匿身形,刚一靠近南天门外围,便被巡逻的天兵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请止步!”天兵横枪而立,神色严肃。
“我是青丘白凤九,要去洗梧宫找我姑姑!”凤九急切道。
“青丘帝姬?”天兵面有难色,“近来天规森严,若无天君或太子殿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还请帝姬原路返回,以免小神难做。”
“我姑姑有危险!你们让开!”凤九急得不行,想要强行闯入,却被天兵们死死拦住。双方僵持不下,凤九心急如焚,却一时难以突破天兵的阻拦。
与此同时,洗梧宫内,素锦的寝殿。
素锦正坐在窗边,对着铜镜,抚摸着自己那双美丽却空洞的眼睛——哦不,现在这双眼睛是她用卑劣手段从素素那里夺来的,是她身份和荣耀的象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
突然,一股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弥漫了整个寝殿,门窗无风自动,发出“吱呀”的声响,烛火摇曳,光影不定,显得阴森可怖。
素锦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谁?!”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缓缓响起:“素锦,别来无恙?”
素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立于殿中。她身姿高挑,气质清冷出尘,眉眼间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凛冽杀意。那张脸……那张脸分明就是……
“白……白浅上神?”素锦心中一紧,她不明白白浅为何会突然造访她的寝殿,而且还带着如此浓重的敌意。“上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上神……”
白浅一步步向她走近,每走一步,素锦都感觉那股寒意更甚一分,仿佛要将她冻结。白浅的目光落在素锦的眼睛上,那目光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与嘲讽。
“我的眼睛,戴在你脸上,还舒服吗?”白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直刺素锦的心脏。
素锦脸色瞬间煞白,瞳孔骤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浅,嘴唇颤抖着:“你……你……”
白浅冷笑一声,不再废话。只见她并指如剑,指尖仙光流转,快如闪电般探向素锦的双眼。
“啊——!”素锦惨叫一声,只觉双眼一阵剧痛,眼前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捂眼睛,却只摸到一手温热的鲜血。
白浅收回手,掌心躺着两颗尚带着余温的眼珠,正是当年被素锦设计夺走的那一双。她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所取代。她随手将眼珠收入袖中,目光重新投向在地上痛苦呻吟、惊恐万状的素锦。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吧?”白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无波,却透着彻骨的寒意,“我是白浅,也是素素。”
“素素……你真的是素素……你没死……”素锦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被她害的跳了诛仙台的凡人素素,竟然就是青丘的白浅上神!难怪,难怪夜华君对她总是若即若离,难怪……一切都有了解释!
“是我,我回来了。”白浅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素锦,你欠我的,今日我先讨回一部分。这双眼睛,本就该物归原主。”
素锦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她知道,白浅绝不会就此罢休。“上神……饶命……我错了……求上神饶了我……”
“饶你?”白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当年你设计陷害我,夺我眼睛,害我跳诛仙台的时候,可曾想过饶我?”
她蹲下身,一把捏住素锦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尽管素锦此刻已是双目失明。“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白浅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我要你亲自去跟天君说,你自愿脱离天族,去那洛水之滨,生生世世,守护并看押擎苍的东皇钟。”
素锦闻言,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洛水之滨,守护东皇钟?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连神仙都不愿踏足的苦寒之地,更何况是要日夜看守那随时可能破印而出的灭世魔君擎苍!那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不……我不去!上神,我不去!求你……”素锦泣不成声,苦苦哀求。
“去不去,由不得你。”白浅松开手,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你若不去,我不介意现在就废了你全身修为,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自己选。”
素锦知道,白浅说得出做得到。比起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洛水之滨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她绝望地闭上了早已失去光明的眼眶,泪水混合着血水滚落下来。
白浅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朝着殿外走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素锦的下场,是她应得的报应。至于夜华……这笔账,她会慢慢跟他算。
走出素锦的寝殿,白浅没有丝毫停留,身影再次化作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洗梧宫,消失在九重天的云海深处,无人知晓她的去向。
而此时,南天门外,凤九还在与天兵们苦苦纠缠,心急如焚。她不知道,寝殿内的一切,早已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