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从冰冷的地面上起身,膝盖处传来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她知道,今日这一败,让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侧妃的尊荣,更是在夜华心中那本就微薄的位置。
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素锦一步步退出了一览芳华。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凄凉而扭曲的笑。白浅,你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打垮我吗?我素锦,绝不会就此罢休!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明。她需要时间,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翻身,让白浅付出代价的机会。
素锦踉跄着离去,背影在宫道上拉得孤寂而萧索。
她走后没多久,一阵清雅的桃花香随风而至,不待通报,折颜上神已施施然踏入了一览芳华的庭院。他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与世无争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急切。
“小五。”折颜的声音清朗,传入殿内。
正在殿中静坐,试图平复心绪的白浅闻言,抬眸望去,见是折颜,略感诧异:“折颜?你怎么来了?可是十里桃林出了什么事?”
折颜几步走到她面前,神色凝重了几分:“不是桃林的事。是墨渊的元神,有消息了!”
“什么?!”白浅猛地站起身,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声音都带上了难以置信的颤抖,“你说什么?师父他……他的元神有发现了?在何处?”
多年的期盼与等待,几乎让她以为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此刻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白浅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所有的情绪如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
折颜点头,语气肯定:“千真万确。方才收到我留在西海的仙使传讯,说在西海的二皇子身上,感应到了墨渊元神的微弱气息,虽仍很淡,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稳定。看来,是时候了。”
“西海……”白浅喃喃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去西海,去见师父!什么天族的恩怨,什么夜华的纠葛,在这一刻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师父,才是她此刻唯一的牵挂。
“我这就去西海!”白浅急切地说道,已然开始运转仙力,准备动身。
“我与你同去。”折颜道,“此事非同小可,多个人照应总是好的。而且,寻回元神后,还需我用伏羲琴相助温养。”
“好!”白浅毫不犹豫地点头,此刻她对折颜充满了感激。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化作两道流光,急匆匆地离开了一览芳华,朝着西天门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几乎就在白浅和折颜离去的同时,夜华处理完天宫紧急事务,心中记挂着白浅,便径直来了一览芳华。他以为,经历了素锦之事,她或许需要一些安慰,他也想亲口告诉她,他会处理好一切,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然而,当他踏入庭院,却只闻花香,不见人影。殿内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夜华心中微微一沉,唤道:“浅浅?”
无人应答。
他眉头微蹙,转身看到侍立在院中的奈奈,便问道:“上神呢?”
奈奈见是夜华,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她起身回话,“回君上,方才折颜上神匆匆来了,与上神说了几句话,听着像是有什么急事,然后两位上神便一起急匆匆地离开了。”
“折颜?急事?”夜华心中疑窦丛生,“可知去向?”
奈奈摇了摇头:“不曾听闻。只听折颜上神提及‘元神’、‘西海’之类的字眼,上神听后,神色十分激动,便立刻随折颜上神走了,看起来……确实挺着急的。”
西海?元神?
夜华的心猛地一紧。一个几乎被他遗忘,却又无比重要的名字浮上心头——墨渊。
难道是……墨渊上神的元神有了下落?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挥之不去。夜华站在空荡荡的庭院中,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他心中骤然涌起的寒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浅浅,你终究还是为了他,如此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吗?连一句告别,都不曾留下。
西海,碧波万顷,仙气氤氲。一座宏伟的水晶宫殿静静矗立在万顷波涛之中,正是西海龙王的居所。
折颜上神携着一位白衣“仙使”翩然而至。那仙使眉目如画,气质清冷,正是以“小白”之名,暂居折颜座下,前来西海探寻师父墨渊元神下落的白浅。
西海水君听闻折颜上神亲临,早已率领一众水族长老在宫门外迎候。“折颜上神大驾光临,西海蓬荜生辉啊!”水君满面春风,对着折颜深深一揖。
折颜抚着自己的狐狸尾巴,笑得一脸和煦:“水君客气了。此次前来,是为我这不成器的小徒弟‘小白’求个方便。”他侧身一指白浅,“她初入仙途,性子也静,听闻你家大皇子常年卧病在榻,身边缺个细心人照料。我想着西海清静,便带她来此,一来为大皇子尽份绵薄之力,二来也让她历练历练,长长见识。”
白浅敛衽行礼,声音清越:“小白,见过水君。”她刻意收敛了周身的仙气,只余下一股淡淡的、属于桃林的清新气息,扮作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仙娥,倒也有几分神似。
西海水君本就为大皇子的病忧心忡忡,折颜上神肯派徒弟前来,那定然是有几分本事的,更何况这“小白”姑娘瞧着便灵气十足。他连忙笑道:“上神言重了!有小白姑娘这般仙姿玉貌的仙子肯屈尊照料犬子,是我西海的福气!快请进,快请进!”
折颜也不戳破白浅的真实身份,只与水君寒暄几句,便说明了来意。西海水君自然是千肯万肯,当即拍板道:“小白姑娘肯留下,那是再好不过!我这就让人收拾出最好的院落给姑娘居住。”
折颜又细细叮嘱了白浅几句“好生照料”、“凡事小心”之类的话,便借口桃林还有要事,需回去为大皇子准备些调理的丹药,先行离开了西海。
白浅随着引路的仙娥来到西海水君为她安排的住处,一处雅致清净的水榭,推开窗便能看见粼粼波光,景致极佳。稍作安顿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向仙娥打听了大皇子的居所。
怀着一颗忐忑而期盼的心,白浅来到了西海大皇子的寝殿。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一个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青年男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正是西海大皇子。
白浅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伸出纤纤玉指,一丝极细微的仙力悄然探出,小心翼翼地探入大皇子体内。
刹那间,当那丝仙力触及大皇子元神深处时,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浩瀚磅礴却又虚弱无比的气息,如沉睡的巨龙般,微弱地回应了她!
是师父!真的是师父的元神!
白浅的心脏猛地一跳,巨大的喜悦与激动瞬间淹没了她。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滚烫地砸在手背上。找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师父,我终于找到您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激荡,仔细探查,确认师父的元神虽虚弱,却并无大碍,只是被某种力量禁锢在此,陷入了沉睡。只要好生温养,假以时日,定能苏醒!
接下来的日子,白浅便以“小白”的身份,安心留在了西海大皇子的寝殿,悉心照料。她每日以自身精纯的仙力,小心翼翼地滋养着大皇子体内墨渊的元神,同时也留意着周遭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