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露水还凝在石屋的窗台上时,林辰已经背着竹篓站在院门口了。柳清颜提着个蓝布包从屋里出来,里面装着油纸包好的干粮,还有楚梦瑶塞给她的半袋芝麻糖——小姑娘说“给风筝的线轴也沾点甜,飞得更稳”。
“镇上的杂货铺应该刚开门,去晚了怕好的麻绳被人挑走了。”林辰接过蓝布包,指尖碰到她的手,像触到了晨露,凉丝丝的,“刘爷爷说东街那家‘老布坊’有染好的茜草红纱,比苏木水染的更鲜亮,正好给凤凰补翅尖的金边。”
柳清颜把竹篓的背带往他肩上勒了勒,确保不打滑:“别听他吹牛,老布坊的红纱贵着呢,咱们带的钱够不够?”
“放心,”林辰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发出“哗啦”的轻响,“上次帮张大叔修水泵,他给的工钱还没动呢。再说,咱们只买一小卷,够补翅尖就行。”
两人沿着田埂往镇口走,晨雾像薄纱似的罩在稻穗上,踩上去能听见露水滚落的“滴答”声。林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提醒她“这边有石子”“慢着点,泥滑”,柳清颜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被晨光镀上层金边,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过独木桥,一步三回头,生怕她摔着。
“对了,”柳清颜忽然开口,“路过书铺时,帮我带本新的药谱吧?上次那本被雨水泡得卷边了。”
“没问题。”林辰应着,脚步却慢了些,和她并排走着,“正好我也想看看有没有画风筝图谱的书,说不定能学着做只‘鸾鸟’,配咱们的凤凰。”
镇口的石板路渐渐热闹起来,挑着菜担的农户、挎着竹篮的妇人,脚步声混着吆喝声漫开来。林辰下意识地往柳清颜身边靠了靠,抬手替她挡开迎面而来的扁担:“小心点。”
杂货铺的老板正卸门板,看见他们笑着招呼:“辰小子,又来买篾刀?这次要哪种?”
“不买刀,”林辰指着墙角的麻绳,“要那卷浸过桐油的,最粗的那种。”他蹲下身翻看,指尖捻着麻绳的纤维,“这卷好,没打结,纤维也匀。”
柳清颜在旁边看布料,老板的女儿抱着个布娃娃凑过来:“姐姐,你在找红纱吗?我娘昨天染了匹新的,像晚霞一样红!”
果然,货架最上层摆着匹红纱,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比苏木水染的多了层光泽。林辰踮脚够下来,展开一角往风筝翅尖的破口处比了比:“正好,这颜色配金粉肯定好看。”
付了钱,两人又往书铺走。路过糖画摊时,楚梦瑶念叨的芝麻糖香味飘过来,林辰停下脚步:“买两串?给你也沾点甜。”
柳清颜刚要拒绝,就见摊主笑着递过来两串,上面还粘着细碎的芝麻:“小姑娘脸红什么?这小伙子上次来买糖,说要给‘一起放风筝的姑娘’带呢。”
林辰的耳尖瞬间红了,抢过糖串塞给柳清颜一串:“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自己却拿着另一串,假装看别处,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书铺的老板娘正用鸡毛掸子扫书架,看见他们进来,指着最里面的架子:“清颜丫头要的药谱到了新的,上面还有彩图呢。辰小子要的风筝谱也有,昨天刚进的货。”
林辰翻着风筝谱,忽然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鸾鸟风筝,尾羽要比凤凰短三寸,这样飞起来不会缠线。咱们下次做这个?”
柳清颜凑过去看,药谱上的金银花彩图正好映在风筝谱的鸾鸟翅膀上,像给白鸟镀了层金。“先把凤凰补好再说,”她轻声道,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回程的路上,竹篓里的麻绳和红纱晃悠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林辰手里的风筝谱被风掀开,正好停在鸾鸟那一页,阳光透过书页,把鸟影投在柳清颜的蓝布包上,像只白鸟落在上面。
“你看,”林辰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灵泉方向,“楚梦瑶他们肯定又在泉边放风筝了,那点红影是不是‘花蝴蝶’?”
柳清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泉边有个小小的红点在晃动,像朵会飞的花。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红纱,又看了看林辰手里的风筝谱,忽然觉得,这镇集寻来的零碎材料里,藏着比阳光更暖的东西——是他递糖串时的慌张,是她碰他手背时的心跳,是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却始终挨在一起的模样。
风从稻穗间吹过,带着成熟的麦香,竹篓里的红纱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像极了凤凰即将展翅的羽翼。林辰加快了脚步,柳清颜跟在后面,手里的芝麻糖还在散发着甜香,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路,长一点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