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的清香混着灵泉的水汽漫开来时,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蹲在泉边,小心翼翼地把花瓣撒进水里。她叫丫丫,昨天回去后把风筝线轴改成了奶奶的针线盒,今天特意带了自家晒的野菊干,说是“给灵泉加点香味”。
“林老师,你看!花瓣会跟着泉水转圈呢!”丫丫指着水面上打转的菊花,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林辰蹲在她身边,看着花瓣顺着泉眼的漩涡轻轻转动,忽然想起王经理说的“汉白玉栏杆”。若是真砌上那冰冷的石头,恐怕再也看不见孩子蹲在泉边玩花瓣的模样了。
“丫丫想学扎风筝吗?今天教你做蝴蝶形状的。”林辰拿起一根细竹篾,“先学怎么削竹骨,要削得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薄,还不能断。”
丫丫立刻凑过来,小手握着迷你竹刀,学着林辰的样子慢慢刮竹篾。竹屑落在她的布鞋上,她也不在意,眼睛瞪得圆圆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柳清颜端着刚蒸好的菊花茶走过来,看见这一幕,悄悄把楚梦瑶拉到一边:“把昨天晒好的蓝印花布拿出来,给丫丫的蝴蝶风筝做翅膀。”
楚梦瑶吐了吐舌头:“我就知道你要偏心!昨天给那几个城里孩子用的是普通棉布呢。”嘴上这么说,脚却已经朝储物间跑去,手里还攥着刚调好的藤黄色颜料。
老槐树下,几个新来的孩子正围着刘长老听故事。刘长老手里转着个竹制陀螺,陀螺上刻着细密的花纹,是他年轻时的手艺。“这陀螺啊,要在太阳底下晒足七七四十九天,木性才稳,转起来才不会晃……”
“刘爷爷,我爷爷也会做陀螺!”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举着手,“但他做的是塑料的,转起来没有声音。”
刘长老笑了,用粗糙的手指敲了敲陀螺:“你听,这竹陀螺转起来‘嗡嗡’响,那是木头在跟你说话呢。塑料的呀,它不会说话。”
孩子们都笑起来,围着陀螺蹲成一圈,看它在地上转得欢快,竹纹在阳光下像流动的小河。
这时,村口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是镇小学的张老师,车后座上捆着个大纸箱。“林辰,清颜,上次说的那些旧竹编工具,我给你们带来了!”张老师把箱子搬下来,里面是些断了柄的竹刀、磨圆了的篾针,“都是孩子们家里找出来的,说扔了可惜,或许你们能用得上。”
林辰打开箱子,拿起一把竹刀,刀刃虽然钝了,但刀柄被磨得油光锃亮,显然是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太有用了,”他摩挲着刀柄,“这些能给孩子们当教具,让他们知道以前的手艺人是怎么干活的。”
丫丫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指着一把小巧的篾刀:“这个跟我太奶奶用的一样!她用这个给我编过蝈蝈笼。”
柳清颜摸了摸她的头:“那这把就送给你,以后用它编个更大的蝈蝈笼好不好?”
丫丫用力点头,把小篾刀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像藏了个宝贝。
夕阳西斜时,孩子们举着自己扎的蝴蝶风筝在晒谷场奔跑,丫丫的蓝印花布翅膀在风里翻飞,像只真的蝴蝶。刘长老的陀螺还在转,“嗡嗡”的响声混着孩子们的笑,灵泉的水倒映着晚霞,把菊花瓣染成了金红色。
林辰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王经理永远不懂——他们守着的从来不是“金饭碗”,而是能让竹篾说话、让陀螺唱歌、让孩子眼里发光的东西。这些东西,比任何投资都珍贵,比任何网红打卡地都长久。
柳清颜递给他一杯菊花茶,花瓣在水里舒展开来。“明天教丫丫编蝈蝈笼吧?”她轻声说。
林辰接过茶杯,茶香漫过鼻尖:“好,再教她认认蝈蝈爱吃的紫苏叶,就在泉边种了几棵。”
风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带着野菊花的香,也带着属于这里的、慢慢流淌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