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的晨雾里,飘着金粉的细香。楚梦瑶正踮着脚,往白凤凰风筝的翅尖描金边,金粉沾了她一鼻尖,像沾了把碎星。林辰蹲在旁边,帮她扶着风筝骨架,竹篾上还留着昨夜柳清颜用艾草水擦过的痕迹,带着清苦的香。
“再往这边点,”林辰捏着她的手腕调整角度,“凤翅的金边得顺着羽毛的纹路走,才像真的凤凰展翅。”
楚梦瑶噘着嘴:“可我总描不直,上次给丫丫的蝴蝶风筝描边,歪得像条小蛇。”
柳清颜端着竹筛从灶房出来,里面晒着新收的紫苏籽,听见这话笑出声:“歪了才好,独一无二的小蛇蝴蝶,别人想要还没有呢。”她把竹筛放在石桌上,“张默刚才打电话,说展评会的展位定好了,就在大厅正中间,能挂咱们最大的凤凰风筝。”
林辰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金粉:“那得把那只‘长龙绕泉’也带上,去年在省里比赛获奖的那只,竹骨够韧,展开有三丈长,准能镇住场。”
“我已经把它找出来了,”柳清颜指了指墙角,那只长龙风筝被仔细卷在竹轴上,鳞片用苏木水染得通红,“就是尾巴有点松,得重新缝几针。”
刘长老背着个旧木箱走过来,箱子上了铜锁,看着有些年头。“这里面是我年轻时做的竹编玩意儿,”他把箱子放在桌上,铜锁“咔哒”一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竹篮、竹盒、竹制的小摆件,最底下压着个巴掌大的竹凤凰,翅羽上的金粉虽有些褪色,却依旧灵动,“带上吧,让城里人看看,咱们灵泉的手艺,不止会做风筝。”
林辰拿起那只小竹凤凰,竹纹里还留着老人的体温。“刘爷爷,这是您什么时候做的?”
“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老人摸了摸胡须,眼里泛着光,“当时给你奶奶做的定情物,她总说这凤凰的眼睛不像,缺了点灵气……”
柳清颜的脸颊微微发烫,转身去收拾薄荷膏。她用小瓷罐装了满满二十盒,每盒盖子上都贴了片干紫苏叶,是她昨夜一片片压平的。“这些给评委和参观者尝尝,”她说,“比传单管用。”
午后的阳光正好,林辰和柳清颜把要带的东西一一清点:三只大风筝、二十个孩子做的蝈蝈笼、刘长老的竹编老物件、楚梦瑶的剪纸、还有一篮用紫苏叶包好的艾草糕。楚梦瑶趴在桌边,给每个物件系上红绳,绳结打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我也要去!”丫丫背着个小竹篓跑进来,篓子里装着她编的三个迷你蝈蝈笼,“奶奶说让我给城里的小朋友送礼物,告诉他们灵泉的蝈蝈会唱歌。”
林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带你去。不过到了省城要听话,别乱跑。”
丫丫用力点头,把迷你笼挂在自己的小背包上,银铃铛“叮铃”作响,引得泉边的蝈蝈也跟着叫起来。
傍晚时,张默开着面包车来了,后车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铺着柳清颜缝的棉布垫。“都装上吧,”他跳下车,袖子卷到手肘,“我特意查了天气,明天晴,适合赶路。”
大家七手八脚地搬东西,林辰抱着最大的凤凰风筝,柳清颜拎着薄荷膏罐子,楚梦瑶牵着丫丫,刘长老拄着拐杖在旁边指挥:“慢点,那只长龙风筝的竹骨脆,别磕着。”
装完车时,夕阳正好落在车身上,把“灵泉非遗工坊”的木牌映得发亮。丫丫忽然指着天上喊:“快看!是白凤凰!”
众人抬头,只见林辰早上放飞的那只白凤凰风筝还在高空盘旋,翅尖的金边在夕阳下闪着光,像真的凤凰拖着火焰的尾羽。风筝线握在楚梦瑶手里,她轻轻拽了拽,风筝便在天上打了个旋,像是在跟他们道别。
“它也想跟着去省城呢。”柳清颜轻声说。
林辰望着风筝,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他们带的不只是物件,是灵泉的水、老槐树的荫、孩子们的笑,还有这方水土里长出来的韧劲。无论展评会结果如何,这些东西,已经足够珍贵。
张默发动汽车时,丫丫的银铃铛和泉边的蝈蝈声混在一起,像支轻快的曲子。林辰回头看了眼灵泉,泉水在暮色里泛着静影,竹篱笆上的紫苏叶轻轻晃动,像在说“早点回来”。
他知道,他们只是暂时离开。等从省城回来,这里的泉还会接着流,风筝还会接着飞,而他和柳清颜,会在这里,守着这些手艺,守着这些人,把日子过得像那只白凤凰风筝一样,永远朝着阳光的方向,稳稳飞翔。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后退,丫丫趴在窗边,小手指着天上的白凤凰,轻声哼起了楚梦瑶教她的歌:“灵泉清,竹影摇,风筝飞过高山坳……”
歌声飘出车窗,落在路边的紫苏丛里,惊起几只晚归的蝴蝶。林辰握着柳清颜的手,她的指尖沾着点金粉,像落了颗星星。他忽然笑了——前路纵有千里,只要身边有她,有这些带着灵泉气息的物件,便无惧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