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虫人残魂消散前的眼神,像根细针,扎在林辰心头。他摩挲着竹刀上尚未完全褪去的龙纹微光,总觉得那黑影消失得太过轻易。慕容雪将蚀脉虫母本化作的黑水装入玉瓶,瓶盖旋紧的瞬间,瓶身竟渗出细密的黑纹,如同活物般蠕动。
“这水有问题。”她指尖凝起净火,试图灼烧瓶身,黑纹却顺着火焰向上蔓延,险些燎到她的衣袖,“寻常火焰烧不掉,反而会被它寄生。”
秦雨烟从暗河带出的琉璃瓶里,此刻正浮着片半透明的鳞甲,是之前九头蛇褪下的。鳞甲边缘泛着青光,浸入水中后,整瓶水都染上了层淡淡的青雾,“这鳞甲能净化毒物,或许能克制那黑水。”她将鳞甲取出,小心地贴在装着黑水的玉瓶外,黑纹果然如同遇到克星般退去,瓶身重新变得光洁。
“看来这地龙没骗我们。”林辰望着远处被晨雾笼罩的寒山,那里是养虫人最后消失的方向,“他的残魂既然能附在铁针上,未必不能附在别的东西上。”
寒山终年云雾不散,山脚下的村落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断壁残垣。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数十个干瘪的稻草人,每个草人胸口都插着半截锈铁针,针尾系着的布条上,用血写着“蚀”字——与之前从地龙体内拔出的铁针如出一辙。
“这些草人是用来养魂的。”夏雨晴拨开草人身上的蛛网,布条下的草人躯体里,塞满了灰白色的粉末,凑近一闻,带着淡淡的腥气,“是骨灰,混了蚀脉虫的卵。”
林辰用竹刀挑起个草人,草人腹腔内突然飞出只巴掌大的飞虫,虫翅扇动间,撒下片黑粉。秦雨烟挥袖挡开,黑粉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是蚀脉虫的若虫!它们以骨灰为食,长大后会钻进活人体内……”
话音未落,村落深处传来“咔哒”声,像是木板被踩碎。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间破败的木屋前,个披着蓑衣的身影正弯腰捡拾地上的铁针,蓑衣下露出的手背上,布满了与铁针上相同的“蚀”字纹路。
“养虫人!”慕容雪拔剑出鞘,剑气直指那人背影。
那人缓缓转身,斗笠下的脸一半覆盖着铁皮面具,另一半皮肤爬满了黑纹,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里。”他的声音像是无数只虫在蠕动,“那地龙倒是识趣,知道把你们引过来。”
“你没死?”林辰握紧竹刀,刀身的龙纹再次亮起,“残魂附在什么上了?”
“附在什么上不重要。”养虫人抬起手,手背的黑纹突然亮起,村落里的稻草人纷纷晃动,腹腔内的若虫破体而出,如同黑云般涌向众人,“重要的是,你们会成为我新的‘虫瓮’。”
夏雨晴净火燃起,火墙将若虫挡在外面,却见养虫人从怀中掏出个青铜罐,罐口打开的瞬间,里面飞出只拳头大的母虫,通体漆黑,甲壳上布满倒刺,“这是‘蚀心虫’的母本,比蚀脉虫厉害百倍,你们的灵力只会让它们长得更快。”
母虫发出尖锐的嘶鸣,若虫群瞬间变得狂暴,竟开始啃食同伴,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夏雨晴的火墙被撞得摇摇欲坠,秦雨烟银链甩出,缠住母虫的同时,银链上的鳞片却在迅速变黑,“这虫能蚀灵!”
林辰瞅准机会,竹刀直劈养虫人面门。面具碎裂的刹那,他看清对方真面目——那半边裸露的脸上,嵌着数根铁针,针尾的布条深深陷入皮肉,与黑纹纠缠在一起。养虫人不闪不避,任由竹刀劈中肩头,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若虫。
“没用的!”他狂笑着,“我的身体早就成了虫巢,你们杀不死我!”
慕容雪剑锋转向母虫,剑气纵横间,母虫甲壳裂开道缝隙。林辰见状,竹刀回旋,顺着缝隙刺入,刀柄猛地一旋,母虫发出濒死的尖叫,若虫群瞬间陷入混乱。秦雨烟趁机收回银链,链端的龙形吊坠爆发出强光,将若虫群照得如同白昼,那些依赖黑暗的虫子在光线下纷纷坠落,化作黑烟消散。
养虫人看着母虫死去,黑纹突然疯狂蔓延,整个人迅速膨胀,皮肤裂开处涌出更多的若虫。“一起毁灭吧!”他扑向最近的林辰,却被突然从地下钻出的地龙尾巴抽中,狠狠撞在山壁上。
“忘了告诉你,”恢复龙形的少年从土里钻出,龙息喷吐间,将若虫群尽数冻结,“我在地底闻到了你的气息。”
养虫人在冰中挣扎,黑纹却在接触到龙息的瞬间开始消退。林辰走上前,竹刀抵住他的咽喉:“你的后手呢?藏在山里的药引?”
“哈哈哈……”养虫人笑出声,血水从嘴角溢出,“早就被我喂给‘寒山雾’了……这雾里,全是虫卵……”
话音刚落,山间的雾气突然变得粘稠,吸入肺中竟带着刺骨的寒意。秦雨烟迅速取出之前的鳞甲,碾碎后撒向空中,鳞甲粉末遇雾便燃,化作点点星火,暂时逼退了浓雾,“这雾会顺着呼吸道钻进体内!”
地龙少年张口一吸,将周围的浓雾尽数吞入腹中,龙鳞瞬间变得漆黑。“快离开这里!”他声音嘶哑,“我能暂时压制,但撑不了多久!”
林辰看了眼被冰封的养虫人,对方眼中闪过丝解脱,便不再犹豫,招呼众人跟着地龙往山外冲。身后传来养虫人最后的嘶吼,像是在诅咒,又像是在狂笑。
冲出寒山时,晨雾正散,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身上,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慕容雪看着手中玉瓶里沉寂的黑水,突然将其抛向山谷:“留着也是祸害。”
黑水在空中炸开,化作只黑色的飞虫,振翅欲逃,却被追来的地龙少年一口吞下。“彻底解决了。”少年鳞片上的黑色渐渐褪去,“那养虫人用自己的魂魄当养料,才让母虫撑到现在,母虫一死,他也活不成。”
林辰望着寒山方向升起的黑烟,竹刀上的龙纹缓缓隐去。他知道,这不是结束——那养虫人提到的“寒山雾”,扩散的范围恐怕远超想象,而他们,必须赶在雾锁更多山头前,找到净化之法。
“下一站,迷雾森林。”他握紧竹刀,刀身映出远处层叠的山峦,“那里的古树或许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