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正宏集团总部的“寰宇厅”里,巨型LEd屏上滚动着季度营收数据——红色的数字一路攀升,最终定格在“328亿”,比去年同期增长15%。长桌两侧,二十多位高管坐得笔直,每个人面前的平板电脑都亮着,却没人敢轻易划动屏幕——主位上的林正宏,指尖正轻轻叩着桌面,那是他即将开口的信号,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跟着绷紧。
“供应链的问题,为什么还没解决?”林正宏的目光落在采购部总监陈峰身上,声音不高,却让陈峰的额头瞬间冒出细汗。“上周就说要和南方物流敲定合作,现在还卡在价格上?”
陈峰连忙起身,手里攥着平板:“林总,南方物流坚持要涨3%的运费,我们觉得不合理,还在谈……”
“3%的运费,换算成全年就是两千万,是不少,但比断供的损失小得多。”林正宏打断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现在新能源项目的产能跟不上,就差供应链这一环。告诉南方物流,3%可以同意,但必须签订‘优先配送’协议,确保我们的原料比其他客户早48小时到港。”
陈峰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马上去谈!今天之内一定签下来!”
“还有研发部,”林正宏的目光转向研发总监,“固态电池的能量密度,什么时候能突破400wh\/kg?别总拿‘技术瓶颈’当借口,我要的是具体时间。”
研发总监推了推眼镜:“林总,我们已经和中科院的团队合作了,预计下季度能出样品,年底前就能量产。”
“年底前?”林正宏抬了抬眉,“我给你们提前一个月,十一月必须量产,否则研发部的年度奖金,全部取消。”
全场鸦雀无声,没人敢反驳——所有人都知道,林正宏的要求看似苛刻,却总能让集团突破瓶颈。张启明坐在旁边,悄悄松了口气,他早就习惯了林正宏的节奏,连忙补充:“各位,林总的要求也是为了集团好,大家加把劲,完成目标,林总肯定不会亏待大家。”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直到十二点才结束。高管们陆续离开,每个人都带着紧迫感,只有林正宏还坐在主位上,翻着最后一份供应链合同草案。张启明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林总,您歇会儿吧,午饭已经让食堂送上来了,是您爱吃的鲍汁捞饭。”
林正宏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眉头却皱了皱——咖啡有点凉了。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桌角一个保温袋上,是苏婉早上让佣人送来的,说里面是银耳莲子汤,让他上午开会间隙喝,补补身体。他早上太忙,忘了打开,现在袋子已经不怎么热了。
“把这个汤热一下。”林正宏把保温袋递给张启明,“合同草案我再看十分钟,等会儿一起吃午饭。”
张启明刚要走,林正宏的手机响了,是晓冉发来的微信:“爸,我画展的邀请函设计好了,发你邮箱了,你帮我看看好不好看?”后面还附了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林正宏点开邮箱,看到邀请函的设计——淡蓝色的背景,上面画着几支画笔和调色盘,落款是“晓冉个人画展”,日期是下个月十五号。他想回复“好看”,可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停,又切回合同草案——南方物流的协议还没敲定,他没心思细看邀请函。
“先放着,等我忙完再说。”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看合同。
十分钟后,张启明把热好的银耳汤端过来,还有一碗鲍汁捞饭。林正宏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银耳炖得很糯,莲子也去了芯,是苏婉特意为他做的——他以前总说莲子苦,苏婉就每次都仔细去芯。可今天,他却尝不出甜味,只觉得喉咙发紧。
“林总,下午两点要去视察新落成的研发中心,您要不要先在休息室躺会儿?”张启明看着他疲惫的脸色,小声问。
“不用,吃完直接过去。”林正宏几口扒完饭,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研发中心是他去年砸了五个亿建的,今天是第一次正式视察,他必须亲自去盯着。
研发中心在市郊的产业园里,白色的建筑像一艘未来感十足的飞船。刚走进大厅,负责人就带着团队迎上来:“林总,您来了!这边请,我们的固态电池实验室就在三楼。”
实验室里摆满了先进的设备,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正在忙碌。林正宏走到一台检测仪器前,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现在的能量密度是多少?”
“385wh\/kg,离目标还差15wh\/kg。”研究员连忙回答,“我们正在调整电极材料,预计下个月能突破。”
林正宏点点头,又走到另一个工位,看到一个年轻的研究员正在画设计图,图纸上是电池的结构图,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林总,我叫赵宇,刚从清华毕业。”年轻人有点紧张,手都攥紧了。
“图纸画得不错,有想法。”林正宏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研发既要严谨,也要有创意,好好干。”
赵宇眼睛一亮:“谢谢林总!我一定好好干!”
视察完实验室,林正宏走到研发中心的露台,想透口气。露台能看到远处的农田,绿油油的一片,风里带着泥土的味道。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和苏婉在出租屋里创业,那时候连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只能在阳台上画图,苏婉就坐在旁边,给她递水扇扇子。
“林总,您在想什么呢?”张启明走过来,递上一瓶水。
“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了。”林正宏接过水,没打开,“对了,老郑还在集团吗?就是以前跟我一起创业的老郑。”
“在呢,现在在后勤部门管仓库。”张启明说,“您找他有事?”
“没事,就是想起他以前跟我一起跑业务的日子了。”林正宏笑了笑,那是今天第一次真心的笑。
下午四点,视察结束,林正宏回到公司。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快递盒,是晓冉寄来的——里面是一本画册,全是晓冉画的画,有风景,有人物,最后一页是一幅全家福,画里的爸爸穿着西装,妈妈穿着连衣裙,女儿抱着画板,旁边写着“希望爸爸能来看我的画展”。
林正宏翻着画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拿起手机,想给晓冉打个电话,却看到苏婉发来的微信:“银耳汤喝了吗?下午去医院拿了体检报告,医生说你还是要少熬夜,多休息。”
他回复:“喝了,挺好喝的。我知道了,会注意休息。”
发完消息,他把画册放在抽屉里,又拿起桌上的合同草案——南方物流的协议还没签,研发部的进度还要盯,他没资格休息。
晚上七点,办公室里只剩下林正宏一个人。他终于签完了最后一份文件,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都在疼。他拿出手机,看到晓冉的未读消息:“爸,你看邀请函了吗?不好看我再改。”还有苏婉的消息:“我做了晚饭,等你回来吃。”
他想回复,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口袋里的安眠药盒硌了他一下,他拿出来,倒出一粒,就着冷咖啡咽了下去。
昏沉感渐渐袭来,他趴在桌上,脑海里闪过苏婉炖银耳汤的样子,晓冉画全家福的样子,还有二十年前出租屋里的阳台。那些画面很温暖,可他却抓不住——他就像被绑在财富的战车上,只能一直往前跑,停不下来。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集团总部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只有顶层的办公室还亮着。林正宏闭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偶尔皱一下的眉头,泄露了他心底的疲惫和荒芜。
他不知道,这样的“成功”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那个能照亮他内心的“微光”,还要等多久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