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宏的皮鞋刚踩进正宏集团新能源车间,就被一阵嘈杂声裹住。三十多个工人围在停摆的生产线前,工头老杨举着扳手,声音嘶哑:“林总!生产线停了三天了,工资还没发,我们没法干了!”
“工资的事,我会解决!”林正宏拨开人群,走到生产线控制台前,指尖按在“启动键”上,按钮毫无反应。他转身抓过旁边的技术报表,报表上“核心组件缺失”几个字像针一样扎眼:“老吴带走的组件,还没找到替代供应商?”
“找了!”采购部的小张跑过来,手里攥着一份供应商名单,“国内的供应商都被鼎盛垄断了,国外的报价是原来的三倍,还得等三个月才能到货!”
林正宏的手攥紧报表,指节泛白。他掏出手机,想给海外供应商打电话,却看到屏幕上弹出苏婉的微信:“我已经搬去老房子了,别墅钥匙放在玄关柜上,离婚协议我放在书房抽屉里,你签好字联系我的律师。”
“搬走了?”林正宏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手机“啪”地掉在控制台,屏幕磕在按钮上,裂开一道缝。老杨趁机上前:“林总,我们知道公司难,但我们也要养家糊口!要是今天不发工资,我们就只能去劳动仲裁了!”
“发!今天就发!”林正宏弯腰捡起手机,从西装内袋掏出黑卡,往小张手里塞,“去银行取现金,每人先发两个月工资,不够再跟我说!”
小张攥着黑卡,犹豫着没动:“林总,您的私人账户不是被冻结了吗?这张卡……”
“解冻!我现在就去解冻!”林正宏一把夺过黑卡,转身往车间外跑,西装下摆扫过地上的零件盒,螺丝撒了一地。他刚跑到停车场,就看见苏婉的车停在路边,后备箱敞开,里面装着晓冉的旧画框。
“苏婉!”林正宏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你非要搬走?我把别墅卖了,给你买老房子旁边的楼,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苏婉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红印:“林正宏,我搬走不是为了要房子,是为了离你那永无止境的‘公司事’远一点。”她弯腰把画框放进后备箱,“晓冉的画我带走了,你别再用你的钱去干涉她的生活——她要的不是你的黑卡,是你能记住她的生日。”
“生日?”林正宏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明天就是晓冉的二十五岁生日。他之前一直忙着处理公司危机,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我记得!我现在就去订蛋糕,明天我们一起给她过生日!”
苏婉的手停在后备箱把手上,回头看他:“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晓冉等你到半夜,你在酒局上醉得忘了接电话。林正宏,有些事,不是靠订个蛋糕就能弥补的。”她关上后备箱,开车离开,尾气吹起地上的螺丝,滚到林正宏的脚边。
林正宏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黑卡,突然觉得这张能刷出上亿的卡,连一句“我记得你的生日”都换不来。他掏出手机,给蛋糕店老板打了个电话:“订一个最大的奶油蛋糕,上面写‘祝晓冉生日快乐’,明天上午送到晓冉的画室。”
挂了电话,他驱车前往银行。王经理坐在VIp室里,手里把玩着一份《资产解冻申请》:“林总,想解冻私人账户可以,把你名下的私人飞机抵押了——这是银行的底线,没得谈。”
“私人飞机?”林正宏的手指捏着申请单,指腹蹭过“抵押”二字,“那是我谈生意用的,抵押了我怎么出差?”
“出差?”王经理笑了,把申请单往桌上一推,“林总,您现在还有生意可谈吗?华东区的客户全跑了,生产线停了,员工要仲裁——再不抵押,您连晓冉的生日蛋糕都买不起。”
林正宏的拳头攥得咯咯响,他盯着申请单上的“签字处”,突然想起苏婉说的“有些事不是靠钱弥补”。他抓起笔,在申请单上签下名字,笔尖划破纸页:“飞机可以抵押,但我要立刻解冻账户,给员工发工资。”
“爽快!”王经理收起申请单,给银行柜员打电话,“立刻解冻林正宏先生的私人账户。”
从银行出来,林正宏直奔公司。刚到车间门口,就看到老杨带着几个工人往外走,手里拎着行李:“林总,我们已经跟鼎盛的人谈好了,他们给的工资是你的两倍,还包吃包住——对不起了。”
“鼎盛?”林正宏冲过去,抓住老杨的胳膊,“我给你们涨工资!三倍!不,五倍!你们别走!”
老杨甩开他的手,行李袋撞在地上,里面的工具“哗啦”掉出来:“林总,不是钱的事。鼎盛的生产线已经开起来了,我们在那能学到新技术,不像在这,天天等零件——您留着钱,自己想想办法吧。”
工人陆续离开,车间里只剩林正宏和张启明。张启明捡起地上的工具,小声说:“林总,要不……我们把新能源项目卖了吧?鼎盛说愿意溢价10%收购,这样您还能保住集团的其他业务。”
“卖项目?”林正宏走到停摆的生产线前,手放在冰冷的机械臂上——这是他花了五年时间研发的生产线,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他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老吴留下的技术笔记,往张启明手里塞:“你拿着笔记,去联系中科院的团队,看看能不能改进技术,绕开鼎盛的专利——项目不能卖,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张启明攥着笔记,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
林正宏看着张启明的背影消失在车间门口,突然觉得浑身无力。他坐在生产线旁的水泥地上,掏出手机,给晓冉发了条微信:“晓冉,明天是你的生日,爸订了蛋糕,送到你的画室,你一定要收下。”
发送成功后,他靠在机械臂上,闭上眼睛。车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声。他想起创业时,和老吴、张启明在出租屋里画生产线图纸,晓冉趴在旁边,用蜡笔在图纸上画了一盏小灯,说“爸爸的生产线要像灯一样亮”。现在,生产线停了,灯也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了,是晓冉发来的回复:“爸,我明天要去外地参加画展预热,不在画室。蛋糕你自己吃吧,不用给我送了——我想要的不是蛋糕,是你能记得,我喜欢的是巧克力味,不是你订的奶油味。”
林正宏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突然觉得眼睛发酸。他打开蛋糕店的订单,想改成巧克力味,却发现订单已经确认,无法修改。他把手机往地上一摔,屏幕彻底碎了,像他此刻的心情。
天黑时,林正宏回到别墅。玄关柜上放着一把银色的钥匙,是苏婉留下的别墅钥匙。他拿起钥匙,走进书房,抽屉里放着离婚协议,旁边压着一张照片——是晓冉十岁生日时拍的,她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蛋糕,脸上沾着奶油,笑得很开心。
他坐在书桌前,拿起离婚协议,却迟迟没签。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照在照片上,晓冉脸上的奶油像一颗小小的星星。他突然想起苏婉说的“再黑的路,一点光就能照着走”,可他现在的路,连一点光都没有。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总,我是老吴……我在鼎盛待不下去了,他们骗我,根本没给我股份,还让我背技术盗窃的黑锅……我手里有他们伪造专利的证据,我想跟您谈谈……”
林正宏的手猛地攥紧手机,心脏狂跳。他看着照片上晓冉的笑脸,突然觉得,黑暗里好像有了一点光。他对着手机说:“老吴,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我们一起,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挂了电话,林正宏抓起西装外套,往门口跑。玄关柜上的钥匙被碰掉在地上,他没捡,脚步轻快得像年轻时创业的样子。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不仅是为了公司,也是为了苏婉,为了晓冉,为了他自己——他想重新点亮那盏灯,不仅是生产线的灯,还有心里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