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滨海市的朝阳刚漫过正宏集团总部的玻璃幕墙，林正宏的迈巴赫已经稳稳停在了地下车库的专属车位。司机小陈快步绕到后座，拉开车门时，指尖特意避开了车门上的镀金饰条——这是他跟着林正宏五年，记牢的规矩：不能留下半点指纹。
“林总，张副总已经在顶楼等您，美国那边的视频会议提前到九点，设备都调试好了。”助理周明捧着平板电脑，跟在林正宏身后快步走进专属电梯，声音压得刚好能让他听见。
林正宏“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电梯镜面里的自己。深灰色西装是意大利裁缝手工定制的，袖口露出的手表是百达翡丽的限量款，连衬衫领口的纽扣都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可他总觉得，这一身精致像层壳，紧紧贴在身上，闷得慌。
电梯“叮”地停在顶楼，张启明已经笑着迎上来：“林总，您可来了！昨晚瑞士那边传来消息，原材料价格压下来三个点，这一下就能省出两个亿！”
林正宏没接话，径直走进办公室。秘书李姐已经把早餐摆好在里间的小餐桌上：一碗燕窝粥，一碟水晶虾饺，还有切成小块的进口水果，摆得像件艺术品。“林总，您今早没在家吃？苏婉姐打电话来，说给您炖了银耳羹，让您要是没吃，她中午送过来。”
“不用了，让她自己留着喝。”林正宏坐下，拿起勺子舀了口燕窝粥，滑腻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却没什么滋味。他想起二十年前，苏婉在出租屋里给他煮的白粥，就着一碟咸菜，他却能喝出满口香。
“对了林总，”李姐递过来一个丝绒盒子，“您上周订的那套帝王绿翡翠手镯，珠宝行刚送过来，您看看合不合心意。”
林正宏打开盒子，一抹浓艳的翠绿晃了眼。手镯水头足得能映出人影，是苏婉年轻时最爱的款式。下周就是他们结婚二十五周年纪念日，他记得苏婉说过，当年她妈就有一只翡翠手镯，可惜后来丢了。
“放我抽屉里吧。”林正宏把盒子合上，心里盘算着晚上回家，给苏婉一个惊喜。
九点整，视频会议准时开始。美国合作方的cEo琼斯出现在屏幕上，笑着用中文说：“林总，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精神！”
“琼斯先生，合作的细节，我让张副总跟你对接过了？”林正宏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对接过了，”琼斯收敛了笑容，“但我们还是希望能控股30%，毕竟技术研发的风险太大，我们需要保障。”
“30%可以谈，但技术主导权必须在我们手里。”林正宏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如果你们同意，我下周三飞纽约签合同；如果不同意，我想日本的三菱集团，应该很乐意和我们合作。”
屏幕那头的琼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林总还是这么直接。好，我同意你的条件，期待和你见面。”
会议结束后，张启明竖起大拇指：“林总，您这招以退为进太厉害了！琼斯本来还想压价，被您一句话堵回去了。”
“商场上，只看实力。”林正宏站起身，走到窗边，“让技术部的老张过来一趟，我要听新能源项目的进展。”
十分钟后，技术部总监张建国敲门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报告，脸上带着疲惫，眼底还有淡淡的乌青。“林总，这是项目的最新进展，核心算法已经完成了90%，再过一个月就能测试。”
“家里的事处理完了？”林正宏翻着报告，随口问了一句。上周老张说母亲生病，请假回了趟老家。
“处理完了，谢谢您林总，还特意让周助理给我打了五万块。”张建国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妈说，遇到您这样的老板，是她的福气。”
林正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没什么波澜。五万块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顿饭钱，可对老张来说，却能解燃眉之急。他一直觉得，对员工好，就是给他们钱，给他们升职，却忘了问问他们真正需要什么。
“好好干，项目成功了，给你发百万奖金。”林正宏把报告放在桌上，“下去吧，有问题随时找我。”
张建国千恩万谢地走了。周明走进来，递上一份请柬：“林总，今晚有个商界慈善晚宴，王市长也会去，您要不要参加？”
“参加。”林正宏接过请柬，“让李姐把我那件深蓝色的礼服准备好。”
中午，林正宏在办公室吃了工作餐。简单的两菜一汤，他却吃得比昨晚的庆功宴还香。刚放下筷子，手机响了，是苏婉打来的。
“正宏，你晚上回来吃饭吗？我买了你爱吃的排骨，想给你做红烧排骨。”苏婉的声音很温柔。
林正宏心里一暖：“晚上有个慈善晚宴，可能要晚点回来。对了，我给你买了个礼物，等我回来给你。”
“什么礼物啊？”苏婉笑着问。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林正宏故意卖关子，“你早点吃饭，不用等我。”
挂了电话，林正宏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想，也许苏婉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疏远，只是自己平时太忙，忽略了她。
下午三点，林正宏去了趟集团旗下的高端商场。他想给苏婉再买条项链，搭配那套翡翠手镯。商场经理亲自接待了他，把最新款的钻石项链都拿了出来。
“林总，这条‘星光之泪’是刚到的新款，全球只有三条，很适合苏婉女士。”经理拿着一条镶嵌着巨大蓝宝石的项链，眼里满是讨好。
林正宏看了一眼，觉得太张扬了，苏婉应该不喜欢。他指着旁边一条简约的珍珠项链：“把这条包起来。”
“好的林总！”经理连忙应着，心里却有些意外——林总平时买珠宝，从来都是挑最贵的，今天怎么选了条这么普通的？
回到公司，刚进办公室，就看到张启明急匆匆地跑进来：“林总，不好了！鼎盛集团刚才发布了一款新能源产品，和我们的核心技术高度相似！”
林正宏的脸色瞬间变了：“查！马上查是谁泄的密！”
“已经在查了，技术部的人说，只有核心团队的人能接触到技术资料。”张启明的声音有些颤抖，“会不会是……老张？”
林正宏皱了皱眉：“别乱猜，等结果出来再说。”
可他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安。老张今天的样子，确实有些不对劲。他拿起手机，想给老张打个电话，却发现老张的电话打不通了。
“周明，马上联系老张的家人，看看他在哪！”林正宏的声音带着怒气。
“好，我马上联系！”周明连忙跑了出去。
林正宏坐在椅子上，心里乱成一团。如果技术真的是老张泄露的，那新能源项目就彻底完了，前期投入的一百多亿，也打了水漂。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苏婉打来的。
“正宏，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把排骨炖好了，等你回来吃。”苏婉的声音很期待。
林正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公司有点事。”
“又不回来了？”苏婉的声音里带着失望，“那你记得按时吃饭，别太累了。”
“知道了。”林正宏挂了电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想起早上答应苏婉的惊喜，想起她期待的声音，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
晚上的慈善晚宴，林正宏还是去了。他穿着深蓝色的礼服，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每个人寒暄、碰杯，像没事人一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焦虑像潮水一样，快要把他淹没了。
“林总，您今晚怎么没带苏婉姐来？”王市长走过来，笑着问。
“她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林正宏笑着说，举起酒杯，“王市长，我敬您一杯。”
“林总，听说你们的新能源项目进展顺利？”王市长喝了口酒，“要是成功了，可是咱们市的大喜事啊！”
“借您吉言，应该快了。”林正宏的笑容有些僵硬。
晚宴进行到一半，周明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林总，查到了，老张今天下午就带着家人走了，留下了一封辞职信，说他对不起您。”
林正宏的心里一沉。果然是老张。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林正宏的声音很平淡，可握着酒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走出宴会厅，来到露台。夜晚的风很凉，吹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想起老张早上说的话，想起他感激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员工很好，可最后，却被自己最信任的员工背叛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女儿晓冉打来的。
“爸，我下个月回国，想跟你说件事。”晓冉的声音很平静。
“什么事？你说吧。”林正宏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不想回集团工作，我想自己开个工作室。”晓冉说，“我学的是艺术，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林正宏愣了一下，随即怒了：“开工作室？你知道开工作室要多少钱吗？你能养活自己吗？我给你安排好了职位，你为什么不去？”
“那是你的安排，不是我的梦想。”晓冉的声音也提高了，“爸，你除了钱，还能给我什么？我想要的，你从来都不知道！”
“我给你钱，是想让你过得好！”林正宏的声音里带着委屈，“我辛辛苦苦赚钱，不是为了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我不需要你的钱！”晓冉哭了，“爸，你从来都不关心我想要什么，你只关心你的公司，你的钱！我恨你！”
说完，晓冉挂了电话。
林正宏握着手机，站在露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拥有千亿财富，掌控着庞大的商业帝国，却连自己的女儿都留不住。他想起苏婉期待的声音，想起老张背叛的背影，想起晓冉哭泣的脸庞，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他回到宴会厅，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干了里面的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疼痛。他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看着一张张虚伪的笑脸，突然觉得很恶心。
晚宴结束后，林正宏没有回家，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海边。他坐在沙滩上，看着远处的海浪，一波波地拍打着岸边。海风吹在脸上，带着咸味，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和苏婉一起看海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没有钱，却很开心。现在，他们有了钱，却丢了快乐。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苏婉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正宏，你在哪？怎么还没回来？”苏婉的声音里带着担心。
“苏婉，对不起。”林正宏的声音很沙哑，“我今晚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婉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没事，就是有点累。”林正宏说，“下周的结婚纪念日，我可能不能陪你过了，我要去纽约签合同。”
电话那头的苏婉沉默了很久，才说：“好，你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林正宏把手机放在一边，双手抱膝，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天边的星星很亮，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黑暗。他想起早上看到的那套翡翠手镯，想起苏婉期待的笑容，突然觉得很讽刺。
他能给苏婉买得起价值千万的珠宝，却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家；他能给员工发百万奖金，却留不住他们的忠诚；他能掌控千亿帝国，却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
海浪依旧在拍打着岸边，像在诉说着什么。林正宏坐在沙滩上，直到天亮，才缓缓站起身。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像一场华丽的梦，而现在，这场梦，该醒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周明的电话：“帮我订一张去纽约的机票，下周三的。另外，把我办公室里的那套翡翠手镯，送到苏婉那里去。”
“好的林总。”周明连忙应着。
挂了电话，林正宏看着远处的朝阳，缓缓升起。他知道，纽约的合同还要签，公司的危机还要解决，可他的心里，却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也许，他真的该停下来，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许，他该去找找，那些被自己遗忘的快乐和温暖。
他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迈巴赫。车窗外的朝阳，照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弱的光。他知道，这束光，或许就是他人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