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汇丰私人银行”位于滨海市cbd顶层的VIp会议室里，阳光透过整面落地窗，把房间里的红木长桌照得泛着温润的光。桌上摆着定制的骨瓷茶具，泡着明前龙井，旁边的银盘里盛着进口的蓝莓和草莓，每一颗都透着“精致”的标签——这里是专为资产过百亿的客户服务的专属空间，林正宏是这里的“钻石级客户”，每年光是管理费就要交上百万。
专属理财经理陈薇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手里拿着一份烫金封面的资产报告，站在林正宏对面，语气恭敬又专业：“林总，您名下的海外资产今年增值了8%，其中伦敦的写字楼租金回报率达到了5.2%，纽约的私募股权基金也超额完成了预期收益。我们建议您再配置5%的黄金EtF，对冲一下市场风险。”
林正宏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扫过报告上的数字——那些以“亿”为单位的资产，对他来说早已只是一串数字，没有太多波澜。“黄金EtF可以，但比例降到3%，剩下的2%投到新能源领域的初创企业——我看好这个赛道。”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策力，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非上亿的投资。
陈薇连忙在平板上修改方案，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好的林总，我马上让团队对接新能源初创企业的尽调。对了，上周苏婉女士来过一趟，咨询了家族信托的事，想把部分资产转到晓冉小姐名下，您看这事……”
“苏婉来过？”林正宏愣了一下，手指顿在雪茄上——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苏婉从来没跟他提过。他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不自在，像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却又说不上来。“她没跟我商量，先放一放吧，等我问问她的想法。”
陈薇看出他的犹豫，连忙打圆场：“可能苏婉女士是想给您个惊喜，毕竟晓冉小姐快回国了，提前规划资产也是为了孩子好。”
林正宏没接话，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是他常喝的明前龙井，清香在嘴里散开，可他却尝不出什么味道——他突然想起，苏婉上周确实跟他提过一句“关于孩子的未来，我们得聊聊”，可当时他正在开视频会议，随便应了句“晚点说”，就把这事忘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进来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是同样在这做资产配置的富豪——做地产的赵总和搞互联网的孙总。看到林正宏，两人笑着走过来：“林总，这么巧，您也来做资产配置？”
“赵总，孙总。”林正宏站起身，和他们握了握手。
赵总坐在他旁边，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林总，您这眼光是真毒，去年听您的投了新能源，我那笔钱翻了一倍！今年还有什么好项目，可得带带我。”
“都是运气。”林正宏笑了笑，目光却落在赵总手里的手机上——屏幕上是赵总和他儿子的合影，背景是滑雪场，父子俩笑得很开心。
孙总也凑过来，笑着说：“说起孩子，我家那小子下周要去参加全国机器人比赛，我特意推了出差，去给他加油。林总，晓冉小姐在国外学艺术，什么时候回来啊？回来可得让她给我们露两手，画幅画挂在办公室里。”
提到晓冉，林正宏的嘴角僵了一下，只能含糊地说：“快了，下个月就回来。”他其实不知道晓冉具体的回国日期，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上次晓冉跟他说要办个人画展，他到现在都没问过进展。
赵总看出他的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不说孩子了，咱们聊正事。陈经理，我名下的那批商铺，租金能不能再涨点？”
陈薇连忙接过话茬，开始给赵总和孙总介绍商铺的租金方案。林正宏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讨论，心里却有些走神。他拿出手机，想给苏婉打个电话，问问家族信托的事，却看到苏婉发来的微信：“晚上我订了你爱吃的那家私房菜，六点半，咱们一起给晓冉视频，问问她回国的事。”
他回复了一个“好”，就把手机揣回兜里。可他心里清楚，晚上六点半，他很可能还在开会——下午有个新能源项目的评审会，晚上还有个和供应商的饭局，那些“重要的事”，总能把“家庭的事”挤到后面。
私人银行的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结束时已经十一点半。陈薇送林正宏到电梯口，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林总，这是我们银行定制的钢笔，送给您做纪念。”
林正宏接过礼品盒，随手递给旁边的助理周明：“谢谢。”
电梯里，周明轻声提醒：“林总，下午两点的新能源项目评审会，资料已经放在您办公室了；晚上六点的供应商饭局，定在‘锦绣园’酒店的包厢。”
林正宏“嗯”了一声，心里突然想起苏婉的晚餐约——六点半的私房菜，和六点的饭局冲突了。他犹豫了一下，对周明说：“晚上的饭局推迟到七点半，我六点先去趟私房菜。”
“好的林总，我马上跟供应商那边沟通。”周明连忙点头。
回到公司，林正宏刚走进办公室，秘书李姐就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林总，苏婉女士刚才打电话来，问您晚上几点能到私房菜，她好提前订位。”
“六点半左右，让她先点菜，不用等我。”林正宏接过咖啡，坐在书桌前，拿起新能源项目的资料——他得在下午的评审会前把资料看完，没太多时间想别的。
下午的评审会开得很顺利，林正宏提出的几个问题都切中要害，让项目团队心服口服。散会时已经五点半，他拿起公文包就往楼下跑，想赶在六点半前到私房菜。
可刚走到电梯口，手机就响了，是供应商的老总打来的：“林总，我们已经到‘锦绣园’了，您什么时候过来啊？今晚咱们可得好好聊聊明年的合作。”
林正宏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从公司到私房菜要二十分钟，到“锦绣园”只要十分钟，要是去私房菜，肯定会迟到，供应商那边不好交代。他犹豫了几秒，对电话里说：“我马上到，咱们先聊合作，吃饭不急。”
挂了电话，他对周明说：“不去私房菜了，去‘锦绣园’。给苏婉发个微信，说我临时有急事，晚上的饭约取消了，让她自己吃。”
“好的林总。”周明连忙拿出手机，给苏婉发微信。
林正宏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泛起一丝愧疚。他想起苏婉期待的语气，想起上次答应陪晓冉打高尔夫却失约，想起自己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把“家人”放在后面。可他又安慰自己：等忙完这阵子，一定要好好陪苏婉和晓冉，弥补这些遗憾。
到了“锦绣园”，供应商的老总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林总，您可来了！”老总笑着站起来，给林正宏倒酒，“这杯我敬您，祝咱们明年的合作更顺利！”
林正宏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酒。酒是82年的拉菲，醇香在嘴里散开，可他却没什么胃口。
饭局进行到一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婉发来的微信：“我已经点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和清蒸鱼，既然你有事，我就打包带回家，等你回来热给你吃。”下面还附了一张照片，菜摆在精致的盘子里，冒着热气。
林正宏看着照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回复：“不用了，我可能要晚点回来，你自己吃吧，别等我。”
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调成静音，继续和供应商喝酒、聊天，讨论明年的合作细节。可他心里却一直想着那张照片，想着苏婉一个人在私房菜打包的样子，想着家里空荡荡的别墅。
晚上九点，饭局终于结束。林正宏走出包厢，感觉头晕乎乎的，胃里也不舒服。周明递过来一瓶温水：“林总，您喝多了，要不要去酒店休息一下？”
“不用，回家。”林正宏坐进车里，闭上眼睛。
回到半山别墅时，已经快十点了。别墅里的灯还亮着，佣人李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盹，看到他回来，连忙站起来：“林总，您回来了！苏婉女士给您留了饭菜，在保温锅里，我去给您热一下？”
“不用了，我不饿。”林正宏摆摆手，走进客厅。
保温锅放在餐桌上，旁边放着一张字条，是苏婉的字迹：“红烧肉热了两次，再热就不好吃了，你要是饿了，让李婶给你煮碗面条。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林正宏打开保温锅，红烧肉还带着一点余温，清蒸鱼的鱼肉已经有点散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可他却觉得有点咸，有点涩。
他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吃着冷掉的饭菜，心里突然觉得很空。别墅很大，装修很豪华，可却没有一点“家”的味道。他拥有千亿财富，能让私人银行为他提供专属服务，能让供应商对他言听计从，却连一顿热乎的家庭晚餐都吃不上，连妻子的等待都总是辜负。
手机响了，是晓冉发来的微信：“爸，我下周的画展，你能来吗？”
林正宏看着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才回复：“爸可能有事，要是有空，一定去。”
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保温锅里的汤，喝了一口。汤已经凉了，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站起身，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安眠药，倒出一粒，就着冷汤咽了下去。昏沉感渐渐袭来，他趴在书桌上，闭上眼睛。
梦里，他回到了二十年前，和苏婉住在出租屋里。晓冉才三岁，坐在他的腿上，手里拿着一个玩具勺，学着给他喂饭。苏婉坐在旁边，笑着说：“慢点吃，别噎着。”
那时候的房子很小，很简陋，可却充满了笑声和温暖。现在，他有了全世界最豪华的别墅，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温暖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照在书桌上的资产报告上，那些以“亿”为单位的数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冰冷。林正宏知道，自己被困在这座用财富堆砌的“黄金牢笼”里，越挣扎，陷得越深。而那束能照亮他人生的“微光”，还不知道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