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洪钢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是深秋沉郁的天,铅灰色云层压得很低,将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都染得没了暖意。他坐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指尖捏着一支银质钢笔,正垂眸批改一份厚厚的项目报告,眉峰微蹙,周身是惯有的冷冽气场,连空气都仿佛在他周身凝结成了薄冰。
办公桌上的青瓷茶杯里,碧螺春的热气早已散尽,只剩下杯底沉落的几片茶叶,像极了他此刻沉敛的心思——自安欣决定参加返场绣比赛后,他虽没明着插手,却总在处理完繁杂公务的间隙,不自觉地想起她坐在绣架前的模样:柔暖的台灯下,她指尖捻着五彩绣线,眼睫垂落,连时光都跟着慢了下来。
“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马山的声音带着几分难掩的急切,从门外传来:“总裁,有急事汇报。”
罗洪钢抬眸,声音平稳无波:“进。”
马山推门进来,手里攥着一张折叠的比赛结果通知单,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总裁!好消息!夫人的返场绣作品,得了第一名!评委那边刚公示结果,我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钢笔在指间顿了顿,罗洪钢眼底的冷意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细微的暖意。他放下笔,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确定?”
“确定!公示名单就贴在赛事组委会的公告栏里,我特意拍了照,您看——”
马山说着就要掏手机,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语气也沉了下来,“不过总裁,我去组委会的时候,还碰到了林微微小姐和罗洪升先生。他们正和赛事的张导演在门口说话,看那样子,像是约了导演谈事。”
罗洪钢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林微微?她找张导演做什么?”
“不清楚。”马山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我离得远,没听清具体说什么,但林小姐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好像怕我听见似的。还有罗洪升先生,全程都跟着林小姐,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主意。我总觉得,他们俩凑在一起找导演,说不定没什么好事,指不定又要耍什么阴谋针对安欣。”
罗洪钢没说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摩挲着,眼底的暖意渐渐褪去,又恢复了惯有的深不见底。林微微的心思,他不是不清楚——自从安欣出现在他身边后,那女人眼底的嫉妒就没藏住过,前阵子剪坏安欣参赛礼服的事,他压下去没深究,没想到她还没收敛。
“知道了,”他抬眸看向马山:“安欣那边,你没提前告诉她结果吧?”
“没有!我想着等组委会正式发通知,给夫人一个惊喜。”马山连忙点头,又补充道:“按说现在公示结果了,颁奖请帖应该也快寄出去了,夫人这两天就能收到。”
罗洪钢“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让马山先出去,自己则重新拿起钢笔,却没再立刻批改文件。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安欣的聊天框,输入了一句“最近累不累”,想了想又删掉,改成了“晚上一起吃饭”,发送后,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可这一等,就是三天。
安欣没收到颁奖请帖,甚至连赛事组委会的电话都没接到。她倒没太在意,只以为是请帖寄丢了,或是组委会还在安排流程,可马山却急了——他特意去组委会问了两次,工作人员都支支吾吾,说“名单还在核对”,这显然不对劲。
“总裁,不对劲!”马山再次冲进办公室,脸色比上次还沉:“夫人到现在都没收到请帖,我刚才又去组委会,偷偷找了个相熟的工作人员打听,对方说……说夫人的名字,根本没在颁奖名单里!”
“什么?”
罗洪钢猛地抬头,钢笔“啪”地一声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连空气都像是结了冰,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名单核对?我看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马山,立刻去查!查清楚是谁动了手脚,怎么动的!”
“是!”马山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跑。
这次的调查比想象中顺利。不过半天时间,马山就拿着一叠证据回到了办公室,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总裁,查清楚了。是林微微做的。她前几天找张导演,不仅给了导演一笔钱,还……还在罗洪升先生不知情的情况下,跟张导演发生了关系,让张导演把夫人的名字从获奖名单里删掉,换成了另一个参赛选手。”
“呵。”
罗洪钢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带着彻骨的冷。他捏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妈的,没想到这林微微,居然来这一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欣性子软,要是知道自己明明得了第一,却被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除名,指不定会多难过。
“马山。”罗洪钢的声音沉得像墨:“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夫人知道。她要是问起,就说组委会流程出了点问题,正在处理。至于林微微和张导演,这件事,由我来处理。”
马山点头:“好,我明白。那接下来……”
而此时,林微微正坐在自己的公寓里,手里拿着一张返场绣比赛的纪念画册,画册上印着安欣参赛作品的照片——那幅《城市绿洲》,绣线细腻,意境悠远,连她都不得不承认,确实比自己的作品好。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嫉妒就越浓。
那天在组委会门口碰到马山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生怕罗洪钢知道她找导演的事。可后来听说安欣没收到请帖,她又松了口气——只要安欣不能去颁奖礼,那这个第一名,就算是名存实亡,没人会记得安欣的作品。
可她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听说张导演又把安欣的名字加回了颁奖名单,还亲自把请帖送到了安欣手上。
“安欣……安欣……”林微微攥着画册,指节用力到泛白,眼底满是怨毒:“凭什么?凭什么你总能得到罗洪钢的维护?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第一名?”
她想起上次剪坏安欣礼服,被罗洪钢警告的事,心里又怕又恨。可一想到安欣即将出现在颁奖礼上,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而自己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她就不甘心。
“你想好好参加颁奖礼,想在罗洪钢面前出风头?没那么容易!”林微微猛地把画册摔在地上,眼神变得阴狠:“罗洪钢不让我动你,我偏要动!我一定要把你搞垮,让你再也没脸出现在罗洪钢面前!”
她拿起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通后,声音带着几分阴恻恻的笑意:“喂,是我。帮我办件事……对,就是安欣,我要让她在颁奖礼上,身败名裂!”
电话那头的人应下后,林微微挂了电话,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铂悦酒店的灯光,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
她不知道,罗洪钢早已猜到她不会善罢甘休,已经让马山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更不知道,她这次的所作所为,不仅没能搞垮安欣,反而会彻底触碰罗洪钢的底线,让自己万劫不复。
而此刻的安欣,正坐在绣架前,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自己的获奖作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罗洪钢发来的消息:“颁奖礼那天,我陪你去。”
安欣看着消息,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指尖轻轻回复:“好。”
她没多想请帖延迟的原因,也没察觉林微微的阴谋,只觉得能得到这个第一名,能让更多人看到返场绣的美,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她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罗洪钢,早已为她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只等着林微微自投罗网。
罗洪钢的指尖刚触到沙发扶手上的黑色西装外套,布料下的骨节便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没再多说一个字,只将外套往臂弯里一搭,迈开长腿朝门口走,沉哑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走,找张导谈谈去。”
“是!”马山几乎是立刻应声,快步跟在罗洪钢身后。他看着前方男人挺拔却透着凛冽气场的背影,心里门儿清——总栽嘴里的“谈谈”,从来都不是字面上的温和对话。上次安欣礼服被剪,总裁没明面发作,可暗地里让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助理丢了工作,还让背后煽风的肖倩吃了暗亏。这次张导动了安欣的获奖名额,甚至牵扯出更龌龊的事,总裁怕是要动真格的。马山暗自叹了口气,只在心里祈祷张导能自求多福,别真把总裁惹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