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病理结果出来了——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开始向腹腔淋巴结转移,手术意义不大,只能通过化疗延长生存期。
医生把结果告诉她时,安欣反而平静了下来。她走出医院,看着街上往来的人群,突然想起哥哥安承阳临走前说的话:“小欣,罗洪钢是个靠谱的人,以后他会好好照顾你,你要好好跟他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她还能跟他好好过日子吗?罗洪钢那么优秀,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一个随时会离开、需要他费心照顾的病人。她不能拖累他,绝对不能。
回到家时,罗洪钢还没回来。安欣把诊断书藏进衣柜最里面的抽屉,用旧衣服盖好,然后走进厨房,像往常一样开始做饭。她站在灶台前,看着锅里翻滚的汤,眼泪又掉了下来——以后,再也不能给罗洪钢炖汤了。
晚上罗洪钢回来,看到安欣坐在沙发上发呆,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了?”
安欣赶紧擦掉眼泪,笑着站起来:“没事呀!”她拉着罗洪钢的手走进餐厅:“快吃饭吧,我炖了你爱吃的排骨。”
罗洪钢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有点疑惑,却没多问——最近公司在赶一个大项目,他每天忙到很晚,总觉得忽略了安欣,
医院的消化科候诊区挤满了人,消毒水的味道压过了身上的香水味。安欣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手里攥着挂号单,上面的“42号”让她心里发慌。旁边的阿姨在跟老伴抱怨:“胃不舒服快半个月了,孩子非要让我来查,你说能有什么事?”老伴握着她的手笑:“查了放心,我陪着你呢。”
安欣看着他们相握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如果罗洪钢在,他肯定会握着她的手,说“别害怕,有我呢”,可现在她只能一个人坐在这儿,连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41号,李梅。”叫号声响起,安欣的心跳突然加快,她拿出手机,翻到和罗洪钢的聊天记录,最新一条是他凌晨发的:“晚安,明天给你带早餐。”她盯着那四个字,眼泪差点掉下来——他那么好,她怎么能告诉他可能要面对不好的结果?
“42号,安欣。”
安欣猛地站起来,腿有点软,她扶着椅子扶手定了定神,才跟着护士走进诊室。医生抬头看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说哪里不舒服。”
“医生,我最近总想吐,昨天咳嗽带了点血,胃也时不时疼,脚踝还有块淤青,不疼不痒的……”她越说声音越轻,到最后几乎听不清。
医生拿出听诊器,让她靠在椅背上,手指按压她的上腹部时,安欣疼得瑟缩了一下。“腹部有压痛,咳血可能是消化道出血,淤青要查凝血功能。”医生一边开检查单一边说:“先去做胃镜、血常规和凝血四项,结果出来再看。”
安欣接过检查单,指尖抖得厉害,上面的“胃镜”两个字像块石头压在心上。她拿着单子去缴费,排队时看到前面的女生拿着“胃癌筛查”的单子,心脏“咯噔”一下——不会的,她还年轻,怎么会得那种病?
胃镜检查室的门开着,里面传来患者的呕吐声,安欣扶着墙,胃里翻江倒海。护士看出她的紧张,递来一杯温水:“别怕,很快就好,要是不舒服就跟医生说。”
检查过程比她想象中更难受,管子插进喉咙时,她眼泪止不住地流,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害怕——她怕医生说“情况不好”,怕自己再也不能陪罗洪钢种向日葵,怕再也吃不到他做的排骨汤。
等她拿着初步报告走出检查室时,手心全是汗。报告上“胃黏膜糜烂伴出血,建议病理检查排除恶性肿瘤”的字样,像根刺扎进眼里。她走到医生诊室,医生看着报告,语气严肃:“最好让家属来一趟,病理检查要家属签字,后续治疗也需要家属商量。”
“医生,能不能……能不能我自己签?”安欣的声音带着恳求:“我先生最近特别忙,公司有很多事,我不想让他分心,等结果出来,我自己跟他说。”
医生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叹了口气:“行,但你要尽快,要是真有问题,越早治越好。”
安欣拿着病理检查的预约单走出医院时,阳光正好,却照不暖她冰凉的手。她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水马龙,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这条路要怎么走,不知道怎么面对可能的结果,更不知道怎么跟罗洪钢说——她只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要撑到哥哥们回来,撑到他忙完公司的事。
手机响了,是罗洪钢打来的。安欣赶紧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时,声音尽量放得轻快:“喂?”
“宝贝,你在哪?我带了早餐回来,家里没人。”罗洪钢的声音里带着点疑惑。
“我……我在小区楼下散步呢,昨晚没睡好,想出来透透气。”安欣捏着衣角,撒谎的话像堵在喉咙里:“你先吃吧,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她快步走向小区,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得像要融进风里。她抬头看向自家的阳台,向日葵芽在晨光里晃了晃,像在跟她加油。安欣咬了咬唇,心里默念:安欣,你要撑住,为了罗洪钢,为了哥哥们,也为了这株还没开花的向日葵。深秋的周末,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落在安欣握着汤勺的手上。砂锅里炖着罗洪钢爱喝的玉米排骨汤,咕嘟咕嘟的气泡声里,混着她哼的轻快调子——前几天罗洪钢说忙完这个项目,就带她去郊外看向日葵花田,虽然现在不是花期,但他说能找到培育棚里的早花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