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同事都下班了,就剩小赵在整理采访素材。见她进来,小赵赶紧站起来:“欣姐,你脸色咋这么差?刚采访累着了?”
“没事。”安欣把包往桌上一扔,拉开椅子坐下,指尖划过冰凉的桌面,跟在咖啡馆那会儿一样:“稿子弄完了?”
“差不多了,就差你审了。”小赵递过平板,瞅着她红通通的眼眶,小声问:“是不是碰到啥难事了?我瞅着下午有个红跑车在楼下等你,那女的穿得特扎眼,跟她有关?”
安欣没说话,点开稿子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的梧桐叶还在飘,风刮得窗户呜呜响,跟她心里的委屈似的,堵得慌。
正发呆呢,办公室门被推开,老四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杯:“安丫头,跟我走。”
“四哥?”安欣抬头:“你怎么来了?”
“夏静生那小子急得跳脚,非让我来接你。”老四把保温杯塞给她:“刚煮的姜茶,趁热喝,看你冻的。”
安欣捏着温热的杯子,鼻尖一酸:“我没事,就是想静静。”
“静静什么呀,那女的话你也信?”老四往椅子上一坐,掏出烟又塞回去:“罗洪钢那小子在边境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搞订婚那套?陈晓晓她爸老底子不干净,这次借着布控想洗白,让她女儿来套近乎,真当我们都是傻子?”
安欣愣了愣:“你早知道?”
“夏静生早查了,就没来得及告诉你。”老四叹口气:“你哥那事,罗洪钢上礼拜还跟我念叨,说承阳在国外安全得很,就是怕你担心,才没细说。那小子嘴笨,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结果让别人钻了空子。”
正说着,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罗洪钢风尘仆仆地站在那儿,军绿色外套上还沾着边境的沙土,额角带着点汗,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宝贝。”他开口,声音有点哑,带着一路赶回来的疲惫。
老四识趣地站起来:“你们聊,我去楼下等。”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就剩窗外的风声。安欣低着头,手指抠着保温杯的盖子,没说话。
安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手里捏着片干枯的枫叶。叶子是去年秋天罗洪钢陪她去爬山时捡的,他说:“枫叶红透了就该落了,像人的心,疼到极致才会冷”。
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抬头,看见罗洪钢站在楼下,仰头望着她,像只做错事的大型犬。
他上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泥土味,是边境线的味道:“还在生气?罗洪钢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身上的寒气混着淡淡的硝烟味飘过来。他想伸手碰她,又缩了回去,喉结滚了滚:“陈晓晓跟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那什么是真的?”安欣抬头,眼眶红得厉害:“她说你要跟她订婚,说我哥是累赘,说你把我哥送走是嫌他碍事……录音也是真的,你开会说‘按计划走’,那计划到底是什么?”
“订婚是假的,请柬是她自己弄的。”罗洪钢的声音沉下来,带着点懊恼:“我跟她爸合作,就是为了查他走私的证据,让她靠近我是缓兵之计,没想到她敢这么编排你和承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是他和夏静生的对话,清清楚楚说着怎么引陈晓晓她爸露出马脚,怎么安排安承阳在国外收集证据。
“承阳不是累赘,他是关键。”罗洪钢看着她,眼神里全是认真:“那帮毒贩跟走私团伙勾着,承阳在国外能摸到他们的资金链,比在国内安全。开会说‘按计划走’,是怕他那边出岔子,我没跟你细说,是怕你担心,也怕走漏风声。”
安欣捏着录音笔,指腹蹭过冰凉的外壳,心里那团被陈晓晓搅乱的麻,好像慢慢松开了点。她想起罗洪钢每次跟她通电话,背景里总有嘈杂的动静,想起他说“等我回来”时的语气,原来他不是在敷衍,是真的在忙着更重要的事。
“那你……”安欣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哽咽:“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跟你闹脾气的时候,你怎么不解释?”
“我怕你卷进来危险。”罗洪钢伸手,轻轻把她散在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点凉:“你哥的事,走私的事,水太深,我不想你沾边。可我没想到,没解释清楚,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
他从外套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银质的小叶子吊坠,边缘磨得有点亮。
“上次去边境集市看到的,想着你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罗洪钢把吊坠递给她,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本来想等案子结了给你,现在……先给你赔个不是。”
安欣捏着吊坠,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心里却慢慢暖起来。她想起刚才在咖啡馆的委屈,想起陈晓晓得意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眼眶又热了:“你刚从边境赶回来?”
“嗯,夏静生说你被气着了,我就回来了。”罗洪钢笑了笑,眼底的红血丝更明显了:“刚去陈晓晓那儿,把她婚纱扔了,跟她爸的账,回头慢慢算。”
“你怎么能踹人家门呢?”安欣嗔怪道,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她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还管什么门。”罗洪钢往前凑了凑,声音放轻:“宝贝,别信别人的话,我心里什么样,你还不清楚?”
安欣抬头看他,他眼里的疲惫和认真都藏不住,深秋的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带着点凉意,可办公室里的空气却慢慢暖了。她把吊坠戴在脖子上,冰凉的链子贴着皮肤,却觉得踏实。
“那你下次再有事瞒着我,我……”安欣故意板着脸。
“不瞒了,什么都跟你说。”罗洪钢赶紧接话,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再让你受这委屈。”
安欣没说话,只是把枫叶递给她。
他接过枫叶,指尖轻轻拂过干枯的纹路:“陈晓晓的话,别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安欣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帮不上你什么。”
罗洪钢忽然笑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动作小心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傻丫头,你乖乖的,不让我担心,就是最大的帮忙。”
他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安承阳是故意引开毒贩的,等案子结了,他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他,好不好?”
怀里的温度很暖,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安欣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那你以后不许再让别人欺负我。”
“好。”他收紧手臂,声音温柔得像化了的糖:“以后谁欺负你,我就把她扔去喂边境的狼。”
老四在楼下瞅着办公室的灯,掏出手机给夏静生发消息:“妥了,罗小子这回总算没掉链子。”
夏静生秒回:“让他请客!折腾这么一出,我这心都快跳出来了。”
晚风还在刮,卷起窗帘,带着远处的桂花香飘进来,可这深秋的夜里,总有些温暖能抵挡住所有的寒意。安欣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那点不舒服还没完全散去,但被他这样抱着,那些被谎言搅乱的心思,还有那些尖锐的刺好像都变软了,一点点沉下来,暖起来。就像罗洪钢眼里的认真,和安欣脖子上那枚慢慢变热的银叶子。——原来被人坚定地护着,是这样踏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