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刚到村口,就被大树底下唠嗑的几个婶子看见了。
郝秀霞攥着手里的菜篮子,眼神像扫货似的在林眠眠和周诚身上转了两圈,嗓门亮得能传半里地。
“哎呦,这不是周诚吗,你这是从军营回来了啊”。
说着为了防止他们走,专门站在了牛车前面。
周诚点头应道,“昨天回来的”。
村里的人早就知道周诚要回来了,那个周家跟四处透风的墙似的,谁不知道啊。
其实周诚性子本就寡言,平日里实在,干活利索,碰上熟悉的人还能说几句,但面对这些婶子,礼貌多一些,也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郝秀霞哪会轻易放过,往前凑了两步,目光落在牛车上的家伙事上。
她立刻笑了,“这是要去镇上啊,莫不是还像前阵子那样,去摆摊卖吃食”。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婶子也笑了。
李婶子手里捻着刚摘的青菜,语气里带着点酸溜溜的意思。
“可不是嘛,早就听说林眠眠摆摊赚了不少,不过话说回来,周诚你也真是的,刚从军营回来,不先在家歇着,倒陪着媳妇去抛头露面,就不怕人说闲话”。
前阵子给胖婶都气成啥了,林眠眠在镇上支个摊子的事谁不知道啊。
林眠眠听着这话里的刺,心里不恼,反而笑着接话。
“李婶子这话说的,靠自己手艺挣钱,再说周诚刚回来,正好陪我去镇上看看,有什么抛头露面的”。
李婶子被林眠眠堵得一噎,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手里的青菜捻得更紧了,语气也刻薄起来。
“靠手艺挣钱,说得倒好听,一个妇道人家天天在外头抛头露面,跟那些汉子讨价还价,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咱们村哪家媳妇不是在家洗衣做饭,伺候公婆,也就你这么能干,把男人的活都抢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郝秀霞立刻跟着附和。
“就是啊眠眠,不是婶子多嘴,你这样确实不对啊,周诚在军营里累死累活,回来还得陪你去卖东西,你就不能在家好好照顾他和周婶子吗”。
林眠眠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李婶子说我抛头露面,可我摆摊挣的银子,不仅够我和我娘花,还能扯新衣裳,我听说您儿媳妇嫌弃您埋汰,都懒得跟您一块住呢”。
说完顿了顿,眼神落在郝秀霞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还有郝婶子,上个月借了王大娘半袋米,到现在都没还,还好意思说别人啊,我要是你早就没脸见人,躲在屋里不出来了”。
林眠眠这话说得又快又准,句句都戳在两人的痛处上。
李婶子脸涨得通红,指着林眠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埋汰了”。
“是不是胡说,大家都知道”。
林眠眠毫不退让,“至于顾不顾家,守不守妇道,我自己心里有数,轮不到各位婶子来指手画脚,靠自己的手艺吃饭,光明正大,比那些背地里说人闲话,搬弄是非的人强多了”。
李婶子见林眠眠不好惹,换了副嘴脸,对着周诚说。
“周诚啊,你看看你媳妇,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怕她在外头吃亏,也怕影响你的名声啊”。
周诚一直站在旁边,脸色早就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刚才没插话,是因为林眠眠暗暗压着他的手不让他说。
眼看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他往前一步把林眠眠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
“眠眠说得没错,她靠手艺挣钱,没做错任何事”。
他扫过在场的人,声音陡然提高,“我周诚最清楚什么是是非黑白,眠眠不仅顾家,还能挣钱补贴家用,娶这样的媳妇我高兴还来不及,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至于名声,我周诚的名声,不是靠别人嚼舌根来的”。
“还有”。
周诚的目光落在李婶子和郝秀霞身上,语气带着警告。
“以后少在背后议论我们,不然别怪我周诚不给各位婶子面子,我们家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不用劳烦各位费心”。
他在军营里待了一阵子,身上自带一股慑人的气势,这番话说得又重又硬,几个婶子顿时被吓得不敢说话。
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周诚的眼睛。
旁边几个原本想跟着起哄的婶子,见这架势,也连忙闭上嘴。
周诚看了一眼不敢作声的众人,没再说话,转身扶着林眠眠上了牛车。
“让一下”。
郝秀霞连忙躲开。
牛车缓缓动起来,林眠眠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几个婶子还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看向身边的周诚,见他眉头还皱着,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别生气了,置气不值当”。
周诚转过头,看着林眠眠,眉头渐渐舒展开,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不是生气她们说我,是气她们欺负你,以后再有人敢这么说你,你别跟她们说,省的气到了自己,直接告诉我”。
林眠眠笑着点头,“知道了,不过刚才你说的话,还挺有气势的,把她们都吓住了”。
周诚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
等两人的牛车一走远,刚刚消停下来的村口又热闹起来了。
“我呸,装什么啊”。
“啧啧啧,听听人家在外面多会装啊,也不知道林眠眠那个小贱丫头使啥花招了,把家里弄得分了家,还带走了周婶子,眼瞅着现在周诚也向着她了”。
“人家毕竟才是一家人,咱们说啥有用啊”。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嘚瑟啥呢,怪不得小梅懒得瞅她,狗仗人势”。
李婶子捻着手里蔫了的青菜,脸色依旧难看。
“她啊,可是个厉害角色,以前看着闷不吭声,现在嘴皮子利得很,谁不敢说两句啊,周诚也是,以前看他大小伙子能干又不爱说话,现在也得理不饶人了”。
真是白去军营了,回来干啥啊,不如让她儿子回来,真是白搭了这个名额。
要不是不能告了他,非得给他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