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看着林眠眠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杂质,像山涧里最纯净的泉水。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林眠眠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明白,该来的总会来。
她也想好好的谈谈,听听周诚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轻声说。
“好,我们谈谈”。
见林眠眠同意,周诚一时间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眠眠,其实……其实之前去镇上订材料的时候,我问过里正关于和离的问题了”。
林眠眠微微一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里正说,和离不是不行,只是一个女人家要是和离了,日子会很难过,背后会有很多人说闲话”。
“严重的话,甚至可能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
周诚顿了顿,鼓起勇气,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林眠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眠眠,我不是想反悔,也不是想拦着你,我只是……我只是舍不得你,所以哪怕你想走,我也不想留遗憾,想把心里的话说清楚”。
这些话说出口,周诚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
他的脸颊有些发烫,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林眠眠却在他那双写满紧张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恳切。
她垂了垂眼,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舍不得我?”。
林眠眠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
“周诚,你我认识不久,在此之前更是毫无交集,怎么就会舍不得”。
周诚脸颊更烫了。
他确实说不清楚,这份心意来得太突然,像开春时破土的嫩芽,等他察觉时,已经枝繁叶茂。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刚开始爹娘定下你,我只当是责任,想着以后好好待你,给你衣食无忧就够了,可后来……”。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院角那棵老树。
有次他睡醒,正好看见林眠眠蹲在树下,正用一根小木棍逗着一只瘸了腿的小野猫。
阳光洒在她发梢,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那画面就像刻在了他心里,比他见过的任何山景都好看。
“后来你站在我身边,做什么都是一起,你会在夜晚高兴的看星星,会用脚轻轻的踢路边的小石子……”。
周诚觉得自己越说越乱了,他想说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林眠眠的,但是怎么都说起这些了。
他怕林眠眠听不懂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周诚的声音渐渐温柔下来。
“我不想只和你做名义上的夫妻,我想……想和你生活一辈子”。
林眠眠的心微微一动。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古代农村,她孑然一身,周诚虽不善言辞,却从未亏待过她。
有好东西总想着她,干活时也从不让她累着。
可感动归感动,林眠眠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更不会因为感动就把自己的底细全盘托出。
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她大概知晓,和离的女子如同浮萍,只能任人欺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已经不再是现代写字楼里敲键盘的手,而是能拿起锄头的手。
她知道,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必须先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周诚”。
林眠眠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
“我信你的话,也谢谢你的坦诚,但我不能立刻给你答复”。
周诚的心猛地一沉,刚要开口,却被林眠眠抬手拦住了。
“我不是拒绝你”。
她解释道,“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好,你说的对,和离的女子日子太难过,所以我可以同意不和离,但我们得约法三章”。
周诚立刻点头,“你说,我都听”。
“第一,对外我们仍是夫妻,应付娘和邻里,但对内,我们只是朋友,分房而居,互不干涉私生活”。
“第二,家里的田地和财物,我们可以一起打理,但各自的私产归自己所有”。
“第三,如果以后有一天,我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或者你遇到了真正心动的人,我们再和平分开,谁也不纠缠”。
这条件听起来有些生分,甚至像是在划清界限。
周诚心里有些失落,但看着林眠眠的眼神,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他知道,能留住她的人,已经是万幸了。
他也相信,只要他一直对她好,总有一天能焐热她的心。
林眠眠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心里微微有些意外。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时候不早了,我去给娘搭把手收拾收拾院子”。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厨房,留下周诚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她的背影。
院墙里的周老太听到眠眠往屋里走的动静,连忙放下东西进了屋。
房子盖的差不多了,又修上了院墙,林眠眠和周诚是在院墙外说的话,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清晨有些清晰。
周老太醒了后,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动静大了打扰到他们。
刚走到门口想出去,她就看见院门外的两人。
诚儿背对着她,眠眠微微侧着身,两人似乎正说着什么要紧的话。
周老太本想开口喊他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不想打扰两个孩子,便悄悄退了回来。
顺手端起墙角那盆没来得及整理的青菜,走到院墙根下的木凳旁坐下摘菜。
刚开始,她没留意听。
手里的活没停,心里还想着早上要做个青菜豆腐汤,再贴几个饼子,都是他们爱吃的。
可清晨太安静,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来,渐渐就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和离……”。
“女人家……日子难过……”。
当时周老太的手猛地一顿,摘菜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孩子,怎么好端端地说起和离了。
可等好好听下去的时候,只听见诚儿说什么舍不得,周老太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这臭小子,就该这样。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就听见眠眠说不能立刻给答复,以后还有可能随时离开的话。
周老太的心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