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眠不等县丞再开口,屈膝跪地,一叩到底,声音掷地有声。
“大人,民女尚有一事恳请大人成全”。
“林猛夫妇今日之举,绝非一时糊涂,往日里便屡屡苛待于我,视我为牟利工具,毫无半分父母慈爱之心”。
“此番更是上门讹诈,毁我营生,伤我性命,情分早已荡然无存”。
“今日之事既是无法善了,民女愿自此与林猛,王氏断绝关系”。
“生养死葬亦无半点牵扯,只求往后能安稳度日,不再受其滋扰,还望大人恩准!”。
这番话字字铿锵,满是决绝。
落进堂内众人耳中,却是一片哗然。
衙役们面面相觑,满脸惊愕的看向堂下跪地的女子。
县丞神色骤然凝重,眼底满是震惊。
断亲绝非寻常小事。
人重血脉亲缘,纲常伦理。
爹娘子女乃是天定亲缘,纵使偶有嫌隙,也极少有人会主动提出断亲。
更何况是女子主动与生身爹娘断绝关系。
此事若是定论,不仅要记入户籍案牍,昭告乡里,往后更是再无转圜余地。
于林眠眠而言,亦是要承受不少流言蜚语。
“林眠眠,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此事不可意气用事”。
“断亲乃是天大的事,一旦落笔成文,录入官府卷宗,你与林猛,王氏便再无半分血亲牵扯”。
“日后他们生老病死与你无关,你亦无需再尽半分赡养之责”。
“可同样,你也彻底没了这层亲缘依托,往后旁人提及,难免会说你忤逆不孝,你当真思虑周全,毫无半分反悔之意”。
林眠眠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声响沉闷有力,声音依旧清亮决绝。
“回大人,民女自始至终无半分反悔之意!”。
县丞见她态度决绝,毫无转圜余地。
“既你心意已决,断亲之事非同小可,需相关人等尽数到场当面议定,方能拟定文书作数”。
言罢,他抬眼看向堂外待命的衙役,高声吩咐。
“速去将人一并带至府衙,不得有误!”。
“卑职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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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诚正守着瘫坐在地的林猛和王桂英。
周老太吓的站在周诚身边。
没一会,两道身着衙役服饰的身影快步走来,远远便高声喊道。
“周诚,周安慈,林猛,王桂英,随我等回官府听审!”。
周诚见状,知晓是林眠眠那边有了动静。
林猛与王桂英见状,心底发慌。
他们还真敢报官啊。
就这点小事至于吗。
把银子一给他们就走了,竟然还报官!
张小梅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给报官了。
不过林眠眠越倒霉她越高兴。
消息传开,原本买泡菜的客人,还有路过的,都跟着人群往官府方向去。
人群中,陈阿铮隐匿在其中,眼底藏着阴鸷笑意,也跟着人群往官府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沿途不断有百姓听闻消息也跟着加入。
到官府门口时,已经围了不少人,低声交谈着,满是好奇。
衙役领着一行人踏入公堂,林猛和王桂英虽然害怕,但是无知。
他们觉得一点错都没有,立刻哭喊着跪到县丞案前,还拍着地面哭。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得救救我们老两口啊!”。
林猛捂着依旧红肿的脸颊。
“他们俩要打死我啊!”。
王桂英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死扒着案桌边缘不肯松手。
“大人救命啊!他们一家子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再这样下去,我们真要被打死了,您快救救我们!”。
二人撒泼打滚,全然不顾公堂礼仪。
周老太看着这一幕,头低着想。
要不她也这么的哭天喊地吧。
要不眠眠和诚儿太吃亏了。
说着她也想跟着哭,还没过去,县丞就猛的拍响惊堂木。
给她吓了一跳。
“肃静!”。
林猛和王桂英的哭闹戛然而止。
王桂英抬头看向神色冷厉的县丞,哭声小了些。
堂外围观的百姓也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屏息凝神看向公堂。
县丞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终落在林猛身上。
“休要在此撒泼哭闹,公堂之上,讲究的是证据法理,而非一味卖惨,方才你二人所言,是否属实,自有分晓”。
话音落下,他看向立在一侧的林眠眠。
又扫过周诚与周老太,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今日传你等齐聚公堂,除了处置方才集市口伤人毁物一事,另有一桩要事议定”。
“林眠眠于堂前恳请,自愿与生父林猛,生母王桂英断亲,自此往后,生养死葬各不相干,再无半分血亲牵扯”。
“啥??????!!!!!!!”。
县丞的话音刚落,便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女子主动与生身爹娘断亲的事,他们任职多年从未见过,简直闻所未闻。
堂外的百姓更是炸开了锅,人人面露骇然,交头接耳之声不绝于耳。
“我的天,我没听错吧,断亲,这可是天大的事!我赶紧回家叫人过来看看”。
“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
“先前只听说打人的事,怎还扯出断亲来了!”。
连周诚和周老太都愣在了原地。
周诚满心的震惊,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眼底满是诧异。
他知晓林眠眠受了诸多委屈,却从未料到她会选择断亲这条路。
那是与生身父母彻底割裂,要承受无数流言蜚语的艰难抉择。
他心中又疼又惊,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林猛和王桂英更是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林猛才反应过来,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眠眠破口大骂。
“你个不孝女!你说什么浑话!你敢跟我们断亲,简直大逆不道,要遭天打雷劈的!”。
要是之前断亲行,他还怕林眠眠找他们要东西呢。
但是现在不行!
她这么有钱,断亲了咋给啊。
“作孽啊!养出这么个白眼狼,竟然要跟爹娘断亲,这是要逼死我们啊!大人,她这是忤逆不孝!!”。
县丞再度拍响惊堂木,冷声呵斥。
“再敢喧哗,按扰乱公堂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