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茶馆的后院里,僵持仍在继续。
那名厉喝出声的银甲卫士,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涨红了脸,向前一步,对着凤舞恳切道,
“统领!天帝旨意不可违!区区魔气,我等顷刻便可荡平!绝不能将仙尊重留凡间,受此等凡人要挟!”
说罢,他似乎想证明自己的决心,竟绕过凤舞,伸手便要向林晚抓去,目标直指她身边的少年!
“住手!”凤舞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已然不及。
然而,林晚连动都没动一下。
就在那只银甲手套即将触碰到林晚的刹那,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到令人窒息的力量,轰然降临!
不是仙力,也非魔气。
那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仿佛天地初开时的法则之力。
出手的卫士身形猛地一僵,整个人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山岳死死压住,保持着前伸的姿势,动弹不得。
他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眼中仙光涣散,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卫士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依旧一脸天真,只是因为陌生人的靠近而下意识护在林晚身前的少年。
是他……
是仙尊的力量!
凤舞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明白了,仙尊并非失去了力量,他只是忘记了如何使用。
但他的本能,会毫不犹豫地摧毁一切试图伤害那个女人的威胁!
林晚终于有了动作。
她轻轻叹了口气,像个无奈的家长,拉了拉少年的手。
“小金,说了多少次,不许乱丢东西,也不许乱用力量,会砸到花花草草的。”
随着她轻柔的话语,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瞬间烟消云散。
“扑通”一声,那名卫士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溺死的边缘被救回来。
林晚这才抬起眼,再次看向脸色煞白的凤舞,慢悠悠地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现在,凤舞统领还觉得,是我在挟持他吗?”
她顿了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少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这笔抚养费,你们天界,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凤舞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她身后的银甲卫士,更是个个面如死灰。
要挟?
这个凡人女子,竟然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可偏偏,他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是他们先动的手,也是仙尊下意识地进行了反击。
从头到尾,这个叫林晚的女人,只是拉了拉仙尊的手,说了一句“不要乱丢东西”。
凤舞看着林晚,又看了看那个一脸无辜,只是因为刚才的变故而下意识护在林晚身前的少年。
她终于明白,自己从踏入这个院子的那一刻起,就输了。
输给了这个凡人女子的逻辑,更输给了仙尊那无法预测的本能。
“抚养费……”凤舞的声音干涩,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要多少?”
林晚笑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
凤舞的心沉了下去。
一件先天灵宝?还是一座仙山洞府?
“每天一锅,功德糊糊。”林晚懒洋洋地开口,“外加,他损坏的所有花花草草,照价赔偿。”
凤舞:“……”
银甲卫士:“……”
胖子在厨房里,激动地握紧了手里的擀面杖。
他的厨艺,得到了天界的认可!
“我无法替天帝做主。”凤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我会将你的‘协议’,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又开始靠着林晚打盹的少年,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在此之前,还望……林老板,好生照看仙尊。”
她最终,还是用了“照看”这个词。
“慢走,不送。”林晚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走一只苍蝇。
凤-舞带着一群失魂落魄的银甲卫士,狼狈地退出了小院。
当院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刻,院子里凝滞的空气,才仿佛重新流动起来。
“老板,这……这就走了?”胖子从厨房里探出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小翠和铁山,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林晚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已经再次睡着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养个孩子,真费劲。
屋顶上,剑心抱着剑,看了一眼镇外那片被魔气笼罩的山峦,又看了一眼院子里这幅宁静的画面,默默地闭上了眼。
他觉得,自己的剑道,好像又有了新的感悟。
无情道,修的是斩断七情六欲。
可老板这种,把天帝和魔尊都当成生意对手,把仙尊当成孩子养的道,又算是什么道?
他看不懂。
但他知道,这比他的无情道,有意思多了。
平安镇外,山峰之巅。
魔尊看着镜子里,凤舞狼狈离去的背影,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讥讽。
“一群蠢货。”
“魔尊大人,我们是否要……”身后的下属,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急。”魔尊摆了摆手,镜中的画面,重新定格在了林晚的脸上。
“本尊对这个女人,越来越有兴趣了。”
他想看看,这个凡人女子,到底能把玄烨,养成什么样子。
一个只知道保护她的,最强的武器?
还是一个,会哭会笑,会饿会困的……人?
无论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比原来那个无悲无喜,镇压万古的玄烨仙尊,要有趣得多。
“传令下去。”魔尊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让京城那位‘贵人’,陪太子和三皇子,好好玩一玩。”
“本尊要让大周,先乱起来。”
“是。”黑影领命,悄然退去。
魔尊再次看向镜中的小院,目光幽深。
他有的是耐心。
游戏,才刚刚开始。